是個太監連滾帶爬的進來,尖細著顫聲道:“皇、皇上駕崩了!”
謝蓁怔然,隨即往外殿的方向走了兩步,隻聽見宋啓問:“確認無疑了?”
傳話的太監驚顫顫的點頭,“已經讓禦醫去確認過了……”
這話還落地,宋啓就擱下了手中正在忙的事情,起身外去。他這一離開,隻帶走了殿中幾個黑衣禁衛,其餘仍舊是留守。
梁元帝竟然死了?
謝蓁猶自有些意外。
梁元帝纏綿病榻並非一朝一夕,更是數度傳了病危的風聲,可到仍是能吊著一口氣活著。前些日子更是設了計讓萬妁現出了原形,這樣老謀深算的一個人,竟然……才過了一夜就氣絕身亡了?
可再仔細想想,倒也不覺得意外的事。如今宋啓風頭正盛,這勢頭叫任何人看了都要以為他可以成就大事,梁元帝原本就是風燭殘軀,這檔口受了這刺激難以承受也是會有的。
謝蓁站起了身,往外殿走,然才推開些許殿門就叫那兩宮娥給擋了下來。其中一個苦勸道:“謝大小姐別為奴婢們,即便奴婢能叫您出去,再外頭還有禁衛把手。”
謝蓁也料想自己進來了此處就不能輕易出去,不過梁元帝駕崩才叫她生出了一探外麵行徑的心思,此時透過殿門的縫隙往外看,正能看見一隊人在殿前大道上經過,去的方向正是天合殿。
再仔細一看,人群中那個身材羸弱的青年赫然就是太子,雖是由十數個禁衛看著前往,可太子如今到底還能走動,看起來境遇比謝蓁還要好些。
到了午後,此處的殿門才重新被打開,謝蓁懶得抬頭,直至那人走到了她跟前來。隔了片刻,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麵擱在了桌上,誘人的香氣撲麵而來。勻細雪白的麵條上撒了切成細末的蔥花,湯汁清冽見底,上頭隻浮了幾滴清油。
隻看一眼,謝蓁也知道這麵還是依照原先他那做法做的。隻是她沒想到到了這時候,宋啓還能有這閑情雅致。
“……”謝蓁抬起頭,卻發現他已經背過了身去,負手而立不知在看著什麼、在想著什麼,背影瞧著孤寂清冷。
謝蓁從昨日還今日雖吃了點心,可都是幹貨,囫圇頂個飽,實在算不得正經用過飯。這麵條往跟前一放竟是要將謝蓁肚子裏饞蟲都勾了出來。然而……謝蓁狐疑的看著,遲遲不動筷。
“來人!”宋啓忽然高喊了一聲,隨即外殿的幾個黑衣禁衛前來領命。
謝蓁看不見宋啓的麵容,卻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寒徹入骨,“將這兩人帶出去——”
從昨夜起就在伺候謝蓁的兩個宮娥聞言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主上!主上饒命”
宋啓沒開口,那些禁衛自然也就知道該如何做了,起身將那兩嚇得麵無血色的丫鬟給脫了出去。
其餘人退了出去,宋啓才轉過身來,眸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謝蓁,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許多深藏的情愫。隻是那一瞬,他自己便察覺了出來,長眉輕輕一皺,語氣疏離道:“無毒。”撂下這話,就徑自離開了。
謝蓁恍然,心中苦笑,她這樣遲疑宋啓焉能看不出緣故。當初他親手做的湯麵自己能毫無芥蒂的去吃,可今日卻不得不斟酌遲疑。說到底是因為他是宋啓而非……謝十三。
那兩個宮娥被人拖了出去後,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又重新替換上了兩人,恐怕先前被重新教導了一番,二人比之前那倆更顯恭順了。
那一碗湯麵擱在桌上兀自涼著,其中一宮娥壯著膽子顫巍巍的將碗往謝蓁麵前推了推,“謝大小姐,您多少用一些吧,這……這到底是主上的心意。”
謝蓁聽了她這話忍不住看向了她,挑著眉道:“哦?心意……”
宮娥比謝蓁還小上一些,看著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彎腰捧著碗道:“奴婢失言,懇請您多少用一些……”
謝蓁餘光掃見她那隻靠著湯碗的手中藏了紙條,正特意露了半角出來。她再看另外一個宮娥,轉瞬功夫已肯定這兩人並不同心,當即同那遞紙條的來回過了幾句,好歹將她那紙條收入了自己掌心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