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3)

高長河應付說:“這就好,姿態要高一點嘛。”

田立業還想說什麼,高長河卻把話頭攔住了:“哎,立業,烈山的事我們今天先不談了好不好?現在當務之急是抗洪,我請你幫幫忙,先回市委機關幫我抓抓這個工作吧!聽說修海堤時你在超林同誌手下做過青年突擊隊隊長是不是?”

田立業一怔:“那烈山怎麼辦?千頭萬緒,一大攤子事呢!”

高長河親切地拍了拍田立業的肩頭:“地球離了誰不轉呀?不是還有金華他們嘛,對了,孫亞東副書記也在那裏嘛,你就把工作都移交給他們吧!”

田立業疑惑地看著高長河:“高書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讓我回機關臨時幫忙,還是把我調回機關,讓我繼續幹副秘書長,當不管部長?”

高長河扳著田立業的肩頭,嗬嗬笑道:“立業呀,你別想好事,不管部長你是當不成了,我呀,想讓你當專管防洪的副秘書長,代表我和市委在一線協調,和鍾超林同誌並肩戰鬥!”

田立業明白了,臉色一下子黯然起來:“這麼說,烈山的事和我無關了?我這縣委代書記隻代了三天就下台了?高書記,你和我明說好不好: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誤?別人信不過我,高書記,你是不是也信不過我了?”

高長河勉強笑著說:“立業,你看你,都想到哪裏去了?我信不過你,會讓你來幫我抓抗洪麼?你知道不知道,抗洪防汛是當前壓倒一切的任務,剛才華波書記還在電話裏交待呢,一定要把精兵強將派上去!”

田立業不為所動:“抗洪是臨時性任務,抗完洪我幹啥呀?”

高長河說:“抗完洪還有別的事嘛,你放心,隻要我幹市委書記,你想做甩手掌櫃都做不成!去吧,去吧,別和我囉嗦了!超林同誌現在正在從省城回明陽的路上,馬上要回來了,回來後,你就去找超林同誌報到,再跟他當一回突擊隊長,幹出個樣子給超林同誌看看!”

田立業哼了一聲,點了題:“高書記,是不是老書記告到省裏去了?”

高長河臉一繃:“老書記告啥呀?是華波書記找他談話,要他到省裏工作!”

田立業搖搖頭:“沒這麼簡單!老書記就是走了,也放心不下我這個甩子!”

高長河這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所以,你才得在老書記麵前幹出個樣子嘛,別再給老書記留下個甩子的印象!”

田立業怔了一下,眼圈紅了,哭也似的笑了笑:“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幹給老書記看?高書記,你怎麼就這麼在乎老書記對我的印象?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覺得派我做烈山縣委代書記是個錯誤?為我和老書記鬧得這麼僵不值得?後悔了?”

高長河真誠地說:“我從來沒認為用你是個錯誤,更沒後悔過,立業,請務必相信這一點。至於有些同誌,包括鍾超林同誌有意見,也從沒動搖過我的決心。”

田立業噙著淚說:“所以我服你,高書記!是你讓我的血又沸騰了一回!”

高長河說:“其實,立業,你的血從來就沒冷過,現在就熱著嘛!”

田立業抹了把淚:“高書記,我知道你難,我啥也不說了,就去當一回突擊隊員了,隊長我不當,讓老書記找他信得過的人去當吧:我就是一個兵,該往昌江裏填,我第一個跳下去!”

高長河一把拉住田立業的手:“胡說!立業,我可告訴你,你要真這麼和我鬧情緒,就呆在市委值班,別上堤了!真是的,一點委屈都受不了,日後還能幹什麼大事?你才四十二歲嘛,六十歲退休,還有十八年好幹嘛!”

田立業滿臉悲涼:“可我真弄不懂,像我這種人為啥就是報國無門呢?”

高長河說:“怎麼能說是報國無門呢?能報國的事多著呢!哎,立業,我可得給你提個醒:老書記要走了,你別再氣他了,他說啥你聽啥,好不好?你和老書記終究還是朋友一場嘛,人家這幾年可沒少幫你賣過‘匕首和投槍’哩!”

田立業嗬嗬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是呀,我們是朋友,不是同誌!”

高長河也笑了起來:“哦?朋友和同誌還不是一回事呀?”

田立業激動地站了起來:“朋友是朋友,同誌是同誌,有時候完全是兩回事:高書記,過去我把你當同誌,今天我把你當朋友,我們是朋友加同誌!無論如何,我得感謝你,你開發了我、讓我看到了一片創業奮鬥報國為民的天地。士為知己者死,你高長河哪一天要借我的腦袋用,我田立業也借給你!就這話!”

高長河也難得激動了,一把摟住田立業:“好,立業,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為了明陽,我高長河就借你今生今世的一腔熱血了!走,現在就跟我到防汛指揮部去,文市長在那裏值班,我們一邊研究部署防汛工作,一邊等候鍾超林同誌!”

1998年7月3日1時 明陽市防汛指揮部

從省城出發時大暴雨就落了下來,省城至明陽的高速公路被迫關閉了,司機建議掉頭回省城,待次日高速公路開通後再走。鍾超林不同意,堅持要司機走舊國道,立即返回明陽。這一來,就遭了大罪,0001號奧迪前後大燈開著,在暗夜風雨中仍照不出幾米遠,車與其說是在開,不如說是在爬,時速一直在每小時二十公裏到三十公裏之間。行程中,前窗擋風玻璃上一直雨水如注,刮雨板幾乎喪失了作用。正常情況下,走高速公路隻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可這夜鍾超林走了整整五個小時,才到了舊年縣公路收費站,離明陽城還有六十多公裏。

這六十多公裏就不好走了,舊年縣公路收費站以南已是一片汪洋,道路完全看不見了,許多大卡車在汪洋中都熄了火,鍾超林的奧迪車再無前進一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