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公突然滿麵怒色,向譚婆道:“怎麼?是你去叫他來的麼?怎麼瞞著我偷偷摸摸?”
譚婆怒道:“什麼瞞著你偷偷摸摸?我寫了信,要徐長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愛喝幹醋,我怕你嘮叨哆唆,寧可不跟你說。”
譚公道:“本就不該!”
譚婆不說話,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聲,打了丈夫一個耳光。
譚公的武功明明遠比譚婆為高,但妻子這一掌打來,既不招架,亦不閃避,一動也不動的挨了她一掌,跟著從懷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塗在臉上,登時消胂退青。一個打得快,一個治得快,這麼一來,兩人心頭怒火一齊消了。
段淩看了,暗自好笑,這也是一對蓋世火寶,怪不得結成連理。
隻聽得趙錢孫長歎了一聲,聲音悲切哀怨之至,說道:“原來如此……受她打幾掌,又有何難?”語聲之中,充滿了悔恨之意。
譚婆幽幽的道:“從前你給我打了一掌,總是非打還不可,從來不肯相讓半分。”
趙錢孫呆若木雞,站在當地,怔怔的出神,追憶昔日情事。
徐長老道:“趙錢孫先生,請你當眾說一句,這信中所寫之事,是否不假。”
趙錢孫喃喃自語:“我這蠢材傻瓜,為什麼當時想不到?學武功是去打敵人、打惡人、打卑鄙小人,怎麼去用在心上人、意中人身上?打是情、罵是愛,挨幾個耳光,又有什麼大不了?”
段淩覺得好笑,又覺他情癡可憐,【丐幫】麵臨大事待決,他卻如此顛三倒四,徐長老請他千裏迢迢的前來分證一件大事,眼見此人癡癡迷迷,說出話來,段淩都不知道眾人怎麼想的,因為誰也不會知道他到底有幾分可信了。
徐長老再問一聲:“趙錢孫先生,咱們請你來此,是請你說一說信中之事。”
趙錢孫道:“不錯,不錯。嗯,你問我信中之事,那信寫得雖短,卻是餘意不盡,‘四十年前同窗共硯,切磋拳劍,情景宛在目前,臨風遠念,想師兄兩鬃雖霜,風采笑貌,當如昔日也。’”
段淩差點兒笑噴,徐長老問他的是馬大元遺書之事,他卻背誦起譚婆的信來。
徐長老無法可施,向譚婆道:“譚夫人,還是你叫他說罷。”。
不料譚婆聽趙錢孫將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封信背得熟極如流,不知他魂夢中翻來覆去的已念了多少遍,心下感動,柔聲道:“師哥,你說一說當時的情景罷。”
趙錢孫道:“當時的情景,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梳了兩條小辮子,辮子上紮了紅頭繩,那天師父教咱們‘偷龍轉鳳’這一招……”
譚婆緩緩搖頭,道:“師哥,不要說咱們從前的事。徐長老問你,當年在雁門關外,亂石穀前那一場血戰,你是親身參預的,當時情形若何,你跟大夥兒說說。”
趙錢孫顫聲道:“雁門關外,亂石穀前!!!我……”驀地裏臉色大變,一轉身,向西南角上無人之處拔足飛奔,身法迅捷已極。
眼見他便要沒入杏子林中,再也追他不上,眾人齊聲大叫:“喂!別走,別走,快回來,快回來。”趙錢孫那裏理會,隻有奔得更加快了。
段淩當然能夠抓住,可是他就是不抓!
喬峰契丹人的身份,還是說出來好。
該明白的,終究是要明白。
康敏和全冠清跑不了的。
因為,要來對付【丐幫】的,可不隻是有西夏武士!
【白蓮教】也來了!
突然間一個聲音朗朗說道:“師兄兩鬢已霜,風采笑貌,更不如昔日也。”
趙錢孫驀地住足,回頭問道:“是誰說的?”那聲音道:“若非如此,何以見譚公而自慚形穢,發足奔逃?”眾人向那說話之人看去,原來卻是全冠清!
全冠清,真的是綠帽傳人嗎?
趙錢孫怒道:“誰自慚形穢了?他隻不過會一門‘挨打不還手’的功夫,又有什麼勝得過我了?”
忽得聽杏林彼處,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能夠挨打不還手,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豈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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