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尤是懵的,躺在床上更懵,隻感覺腦袋裏發白,什麼都沒辦法思考。
她一抬眼,便看見他發黑發沉的眼睛,閃著月亮那樣的光,冷清又帶著酒氣的迷醉。
他還是醉著的,隻是有點半醉半醒的狀態,呼吸沉得仿佛氣管不太通暢。
忽然他手像是沒有力氣了,整個身子往下壓。
簡尤緊盯著他與她的距離逐漸縮小,心跳都快蹦出來,她下意識地側過臉想避開他——
結果他的腦袋砸在她的頸窩處。
“……”
說不出這種緊張又鬆口氣又失望的情緒。
隻感覺到他的體重完全壓在她的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驀地,他哼了一聲,從喉嚨深處哼出來似的,又沉又軟膩,像猛獸在受傷時候的悲鳴。
緊接著,他腦袋動了動,在她的耳邊廝磨,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癢得讓簡尤想躲開,結果卻被他另一隻手按住。
忽然間,簡尤感覺自己耳垂連接著臉頰的位置被什麼柔軟又溫熱的東西碰了一下。
很輕很輕地碰了一下,帶著莫名難言的克製。
輕得像喝紅酒時那輕輕淡淡的一抿,還沒來得及回味便消失了。
簡尤心境被撥動,四肢通了電似的發麻,最後連帶著腦袋也麻了,像冷不丁被人灌了一口烈酒時的感覺。
麻得仿佛剛剛都是幻覺。
“為什麼……”
他聲音像霧氣,剛剛聚攏忽而又散開了,帶著發自內心深處的困惑。
“是你。”
仿佛問的不是她,而是安排命運的那個神。
簡尤身心的顫動在這一刻被放至最大,視線渺茫地向天花板投去,卻沒有焦點。
什麼意思?
他醉了嗎?還是沒醉?
簡尤是淩晨三點的時候才睡去的,她被壓得發麻,但是卻推不開他。
直到睡意聚攏,她才撐不住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當清晨帶著冷意的太陽微微照進來的時候,簡尤就醒了,實在是睡不好,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然而這才發覺,她躺在床上還蓋著被子,而原本壓在她身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簡尤茫然地轉過臉,才看見他睡在她旁邊,側著身睡臉朝著她。
睡得很沉,呼吸綿長,隻是眉頭下意識緊鎖著,像在睡夢中有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
她看著他的臉,視線又落到他的唇上,回想昨晚的事情,臉上微微繃著,一時間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她忽然身子一動,往後麵挪了挪,想挪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何冬臨仿佛被她的這個動作驚了驚,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睡夢之中下意識地伸手一撈——
簡尤瞬間被他禁錮在懷中。
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耳邊是他的心跳。
她嚇了一跳,動作突然就激烈起來,她猛地掙紮了一下。
把眼前的人徹底驚醒了。
頓時四目相對。
簡尤:“……”
何冬臨:“……”
氣氛在清晨的微白光中變得奇怪起來。
“簡尤?”
他聲音沙啞,仿佛蒸發了全部水分脫水的人的嗓音。
與此同時,他極快地鬆開了她,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甚至還隱隱有幾分慌亂。
他渾身上下緊了緊,似乎刻意壓抑著什麼。
簡尤怔住,沒說話。
他忽地坐起身來,手撐在額頭上,滿臉疲倦和困乏。
“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在這?”
“……”簡尤。
他都不記得了。
“你和林千帆喝酒喝醉了,他讓我帶你回家,昨晚我帶你回來的。”
他深深地皺了眉,似乎一切都沒有回想起來。
不知道是他不想深究的意思,還是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他沒有再問一句。
隻含糊不清地看她一眼,道:“還早,你再睡會,我去洗個澡。”
躺在床上的簡尤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抑或是鬆了一口氣。
在睡著之前,她想了一百個可能醒來會發生什麼。
而這個場景是最合情理的。
但簡尤沒有再睡,她也睡不著了,起床去樓下的洗手間洗了把臉之後,給何冬臨發微信:
我先走了,我也回去洗個澡。
便在何冬臨還在洗澡的時候溜走了,昨晚和早上發生的事,已經超過了她的預料範圍。
她走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浴室裏,花灑打下來的水直接對著腦袋砸去,頭發濕漉漉地垂著,失去了幹著時候的活力。
何冬臨捏著花灑的手發白,眼眸的最深處盡是沉默,他洗的冷水。
冷水在清晨之中尤其顯得徹骨的寒,但不夠冷的話,根本驅散不了他心底裏的念想。
他麵無表情地靠著冰涼涼的牆。
昨晚到底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