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咕嚕咕嚕地滾到一邊,沾了泥土和塵埃,變得灰撲撲。
簡尤惡意滿滿地盯著何冬臨,像看著一個近在咫尺的敵人,而他的那支鋼筆,就是武器。
“壞人!”
簡尤嚷著,隻吐出的兩個字裏便聽得出濃鬱的鄉音,並不是普通話。
何冬臨愣住,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兩個字形容自己,他翻過手背,看見上麵火紅一片的顏色。
看著個子小小的,力氣還挺大……
簡尤父母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簡尤,簡尤的母親重新拉住簡尤:“小尤……”
“……”簡尤不說話,仿佛對這個稱呼毫無反應,甚至感到濃鬱的陌生。
“她是……”
她是小尤嗎?
簡尤母親周文若扭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簡定安,後麵的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昨晚整晚睡不著,在腦海裏反複出現的重逢場麵與現在天差地別。
“孩子剛剛救出來,你們不要著急,領回家去好好休息,先讓孩子熟悉熟悉,畢竟兩歲就被拐走了……”
民警勸著。
一熟悉,熟悉了五年時間。
簡尤在長大的過程中終於明白,原來她曾經是被拐賣的,現在的這個家才是她原來的家。
“這孩子孤僻得不像話,要不要帶去看看醫生?”
“她是小尤嗎?小尤以前多可愛,又貼心又甜。”
“你別當著孩子話胡說這些……”
“她總是跟小則打架,這孩子打起架來狠得像頭小狼,她弟弟是打不過她的,經常被撓得滿臉傷痕……”
伴隨她熟悉這個家庭的,就是父母偷偷摸摸躲在房間裏的這些對話。
簡尤一字不落地都偷聽了去,但是他們當著簡尤的麵,卻從來不說這些。
再次見到何冬臨,是在十六歲這一年,時隔五年,一切印象都模糊了。
G城的重點高中,G城一中。
簡尤是踩線險險進了這個高中,要是中考的時候少寫一個“解”就被涮了。
恰好,跟何冬臨同校。
不同的是,他當年是以中考狀元的身份進的,一個龍頭一個吊車尾,天差地別。
簡尤是問題少女,開學不過一個月,這個標簽便已經在老師們的心裏認定了。
“簡尤!為什麼又要打架?”
陳老師是個將近四十歲的女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表情嚴肅地盯著油鹽不進的簡尤。
這是她教學生涯中,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學生。
孤僻卻不安分,偏偏是個惹事精,三天兩頭就要捉過來教導教導。
“不是我打架,是她們打我。”
標準的普通話,標準得有些許刻意的意思,字正腔圓。
簡尤把低垂的頭抬起來,露出一雙沉悶的眼睛,大而空洞,總有種淒清的感覺,但偏偏又是矛盾的。
她分明狠戾得不行,隻是眼裏從來看不出來——一副可憐的呆滯模樣。
陳老師順著她的話,看向站在一旁的兩個女孩子,明明也並不瘦弱,但卻一身狼狽。
反觀簡尤,毫發無損光鮮亮麗,說是被打了,都是不會讓人相信的。
鋼筆咕嚕咕嚕地滾到一邊,沾了泥土和塵埃,變得灰撲撲。
簡尤惡意滿滿地盯著何冬臨,像看著一個近在咫尺的敵人,而他的那支鋼筆,就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