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可掉以輕心。”潘照臨提醒道,“內廷已經傳來消息,在四月十日同天節之前,公子會授著作郎、直秘閣,檢正中書兵禮房、刑房、工房三房公事,這是皇上想大用公子的一個信號,這才讓公子去中書省學習政務。這自然是一個好消息,但是隨之而來的,則是公子提舉虞部胄案事的職務就不能保留了,雖然公子新的官職事涉兵禮刑工四部之事,但是與新法關係最密切是司農寺,王安石寧可搞個不倫不類的三房檢正官出來,也不肯讓公子做五房檢正官,可見是擔心公子掣肘新法。而且軍器監的設立,又是獨立的,新黨一定會想控製兵器研究院,減少公子建立功勞的機會。我以為現在的上策,是推出判軍器監的人選,和新黨爭奪軍器監的控製權。”
石越沉吟一會,點頭道:“幸好他們操之過急,若呂惠卿此刻複出,他想要判軍器監的話,我們就真要束手無策了。誰也搶不過他。”
“不錯,若他們略微忍幾個月,我們就真的難辦了。不過想來,他們也怕夜長夢多,萬一兵器研究院有什麼了不起的發明,公子的地位就更加鞏固了。”說完,頓了頓,潘照臨忽然正色說道:“公子,恕我直言,我們麵臨的最大的問題,還不在新黨,而是在桑家。”
石越沉默不語。
“桑充國既為白水潭山長,在學生中威信甚高,現在又想創辦報紙,憑借桑唐兩家的財力,加上桑家不遺餘力的活動,桑充國已經隱隱約約成為公子之外的另一股力量。想要收歸旗下,現在已是千難萬難。等到他報紙創辦成功,興建學校圖書館又可以得到巨大的名譽,加上收了桑家好處的官員與內侍幫他說好話。那時候老虎的翅膀已經長大,再也不可以輕易製伏。便是現在,桑充國也已經由公子的半個屬下,變成了平等的盟友。”潘照臨臉色很鄭重。
石越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盟友便盟友,無妨。”
“公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是平等盟友的話,他們幫助公子做了多少事情,公子就要給他們多少回報。否則聯盟的關係是難以長久的。他們固然可以把注壓在公子身上,但是同樣可以把注壓在別人身上。”潘照臨對於“盟友”是絕不能放心的。
“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石越不負責任的說道,他實在不願意去想著算計桑家。
“有。”潘照臨斬釘截鐵的說道,“與桑梓兒結婚,可以讓桑家對公子死心塌地。把唐棣想辦法調來京師,施加影響,可以讓唐家對公子感激涕零。隻要等到公子宣麻拜相,他們想有二心也來不及了。”
石越一聽到要把桑梓兒扯入肮髒的事情當中,心裏就極不樂意。他並不是抗拒娶桑梓兒過門,但卻絕不希望那是因為一個肮髒的理由。他下意識的拒絕著這樣的事情,“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唐毅夫在地方上政績不錯,倒是可以想辦法把他調來京師,或者升他的官,讓他在地方多曆練曆練。”
潘照臨卻並不滿意這樣的答複。“如今公子在白水潭受到敬重,而桑充國則是得到愛戴。僅僅在教授聯席會議上,公子還略勝於桑長卿。但是假以時日,隻怕亦會逆轉。等到老虎真的生了雙翼,公子隻怕想聯姻也來不及了。何況桑姑娘與公子郎才女貌,正好相配……”
“這件事不用再說了。”石越不耐煩的揮揮手。
潘照臨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那麼除開唐毅夫外,李修文,柴景初、柴景中兄弟,也想辦法加以提撥吧。這些人未來或會是公子的助力。”
石越點了點頭,他不願意繼續這些關於陰謀與權術的談話,便對潘照臨說道:“潛光,我們先分析一下市易法與保馬法的得失,到了中書,總是要表明意見的。”
官場的事情果然是沒有秘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