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雙手接了,滿臉堆笑,細細看過,又還給薛奕,一麵笑問:“薛大人可見過石大人了?”一麵便要把薛奕往裏麵請。
“聽說石大人要十五日才回杭州,在下有點等不及,便先來這邊看看。”薛奕淡淡地回道,身子卻一動不動,“蔡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但請吩咐便是。”蔡京倒是答得爽快。
“我想先去看看我們的戰船——”薛奕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邊留心觀察蔡京的神色。
果然蔡京眼中掠過一絲驚詫之色,又看了看薛奕,笑道:“薛大人果然了不起,才到杭州,竟然知道下官已經造成十艘戰船了。下官本還預備再趕出五艘來,元春佳節時給石大人和薛大人一個驚喜。”
薛奕不由吃了一驚,詫道:“十艘戰船?前後不及半年……”
蔡京見他神色,奇道:“薛大人不知道嗎?那剛才所問……”
這時候薛奕早已把船塢之事拋到九霄雲外,目光炯炯望著蔡京,道:“且煩勞大人帶我去看看十艘戰船!”
蔡京上下又打量薛奕一眼,不料這個新任薛節製,竟是有幾分癡氣的,忍不住撲嗤一笑,把手一抬,笑道:“那就這邊請了!”
十艘大船似海怪般靜靜地潛伏在杭州港內。船上人來人往,卻悄無聲息,有人揮動著旗幟指揮一切。薛奕這才知道蔡京招募的水手,基本上已經齊備,心裏不由更加讚歎此人的才幹;一麵認真觀察自己未來的船隊。
十艘大船中八艘是普通的“福船”,長達二十六米左右,寬亦有十米許,船尾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平衡舵設計、並且是大小二舵,可隨水之深淺不同而更換使用——中國是世界上最早發明舵的國家,歐洲最早見到此物,已是西元十二三世紀的事情了。這種船船底是尖的,便於破浪,船首高翹,帆桅三座,帆四麵;中部上層建築四重,舵樓三重,旁設護板,可載人達三百之眾。似這種普通的“福船”,往來於大宋東南沿海,絕不在少數,薛奕往日遊曆之時,倒也見過。真正讓他大吃一驚的,是另外兩艘“怪物”!那是長達五百尺的超大型船隻,設計與福船相似,不過除尾舵是采用絞盤的升降舵之外,桅竿高達十丈,頭檣高八尺,論體型,幾乎是普通“福船”的三倍之大!
蔡京察見薛奕顏色,不禁麵有得色,指著兩艘大船笑道:“這種大船,風正之時,可張布帆五十幅,風偏則用利蓬,左右張翼以利用風勢,檣之巔更加小帆十幅,謂之野狐帆,風息時用之。設計之妙,可謂巧奪天工。”
薛奕注目良久,歎道:“這種大船,真是蔚為壯觀,隻是舟底不平,若是遇上潮落,隻怕大事去矣。”
蔡京滿不在乎的笑道:“世事難兩全,既要運貨多,吃風浪,又要能在淺水中行,哪有這便宜事?各船既要裝矢石、火器、糧食、淡水,若不造大一點,三年鹽茶稅掙不回來,石大人一定怪我辦事不力。”
薛奕這才想起來,自己這隻船隊,主要是經商的,想到蔡京為了多載貨,竟造出如此大船來,也不禁莞爾。
蔡京又笑道:“待到明年開春,還有幾艘船可以下水,船隊便先行揚帆出海,現在隻怕要辛苦薛大人多多操練水手了。下官已從各地募來有經驗的舟師近百人,反正不急著打仗,隻要水手可用,便無大事。將來船隊建成,算有大船十艘,小船二十艘,水手數千眾,薛大人縱橫海疆,揚威異域,為期不遠了。”
“使李將軍,遇高皇帝!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薛奕輕輕地念著“石越的詩句”,目光遠遠地投向大海深處,右手緊握佩刀,心裏激動不已。不管怎麼說,他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