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無勞
現而今之青年每於西餐館中,或跳舞場內,欣欣然樂道:不勞無食。其實是大大的不對。何則?聽俺道來。
夫食色性也。但食先於色。設生而不食,則不能長大成人。設不能長大成人,焉能娶妻而生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良有以也。那麼,根本不吃,色焉從來?
更有進者,食,麻煩事也。人不為麵包而生。苟為麵包而生,必先烤麵成包,必先砌爐,必先磨麵,必先製磚,必先種地,何其不憚煩也!勞由食起,而色由食生,既勞且色,必製紅色補丸以培元養氣,不智孰甚?所謂不勞無食,是事實之當然,何須提倡;而今居然有人大聲吆喝之,始作“蛹”者,其作繭自縛乎?
為今之計,大家不食,一齊喝風,則四海之內風平浪靜,老死不相往來,見麵無須問“吃過沒有”,地上即天國也。
且腹空空則少欲,男視女不斜其目,女視男不桃紅其腮,情書免寫,免戰高懸,男左女右,授受不親,豈非頂瓜瓜禮義之邦?久不食,嘴失其用,僅遺一紋,而實無唇舌,欲吻而不得,更何從以言戀愛?久不食,腹失其用,細如帶,軟若皮糖,欲抱腰而舞,則軟倒一堆,碰得生疼,更何從以言交際?
餘友牛克司者,昔以鴉片之精製黑氣炮,大破十國聯軍;今且製化學風,吸之即飽,永不思食,亦無食物之火力與惡效,是誠一勞永逸之方,人類之和平實有賴於此。為文以譽之,關心世界和平者幸勿交臂失之。牛君寓滬四馬路,亦長於文學雲爾。
載1933年3月6日《益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