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綺羅叢中(3 / 3)

方承觀知道兩家的交情非比尋常,他也沒太推辭,站起來謝了明月,就代舅母和表妹收下了:“多謝幹娘惦記,我舅母和表妹還一直想來拜望,就不知道幹娘得空不得空。”方承觀說著忍不住拿著眼角瞥一眼徽之。

敏之在邊上拿著扇子遮著嘴,低聲的對徽之說:“我看承觀還真是時刻把你放在心上,一舉一動什麼事情都要看你的臉色呢。聽說他那個表妹是個難得美人,有些人還為了她吃醋拌嘴來著。”

你們拿著兩個上小學的孩子開這種玩笑真的好嗎?徽之在心裏默默地吐槽著,這到底是封建社會還是開放社會啊。看樣子她以後和方承觀拴在一起的機會更大了。

那邊明月還拉著方承觀說著話,敏之則是神秘兮兮的對著徽之說:“你不是鬧著要做一件新的水田衣,我找了好些的緞子出來,咱們選了花樣,等著做好了就是秋天了。”這便是江南的時尚,用各種顏色花樣的錦緞拚接成一件衣服,每一塊的緞子拚合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是江南的水田。一般人家做水田衣也就是變廢為寶,收集起來平日裁剪剩下的料子做的,花樣和顏色質地也沒多少。

可是這個時尚一旦進入了大戶人家,當年節儉的初衷立刻變了樣子。“這是多少的料子啊!”徽之目瞪口呆看著堆了半屋子的錦緞,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箱子裏麵,櫃子裏麵,桌子上都垛著滿滿的各色錦緞。各種顏色,各種花樣,就算是江南織造府的庫房裏麵怕是也麼這裏齊全了。

“母親聽說你要做水田衣就叫人把庫房裏麵存放久了的料子都拿出來,我粗粗數了下,竟然有三百多不同的樣子。上次兩江總督的夫人那件水田衣上麵有一百種不同的花樣。我們要做就做更好的。”女人之間總是喜歡暗地比較和較量,盡管敏之隻是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可是她作為女人的虛榮心卻已經開始發育了。

徽之開始後悔自己當時隨口的一句話,每一匹錦緞上隻裁剪下來一塊圖案顏色最好看的,那麼就意味著這三百匹錦緞徹底報廢,成了布頭了。難怪人家說升官發財呢,有權就有錢啊。

“倒是可惜了這麼些緞子!”徽之還是忍不住心疼下。

“好小家子氣,母親說了,就算是咱們不拿來用也不過是白放著黴壞了,還不如咱們先拿來做衣裳,剩下的給丫頭婆子們做衣裳吧。你們拿了那匹銀紅折枝梅花的來。徽之你說銀紅色和什麼顏色拚在一起好看呢?大紅的犯了色,綠色太紮眼。月白的如何?”敏之一聲吩咐,那些小丫頭們立刻按著敏之的指點搬運著緞子。

滿眼都是紅的,綠色,粉色,折枝花樣,團花,鮮花,人物,瑞獸,暗花,明花,沒一會徽之已經是眼花繚亂,越發的心煩意亂了。

“我實在是眼花了,先出去涼快下!”徽之可憐兮兮的嘟著嘴,敏之疼愛的拿手絹擦擦妹妹頭上的汗水,叫她出去涼快下。

在院子裏的紫藤架下麵坐下來,就聽見方承觀的聲音:“你一臉的汗,可是身上不舒服?”

“我沒事,被姐姐拉著選料子去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回家去?”徽之搖著扇子看著一臉悠哉,坐在她對麵的方承觀。太陽已經開始西斜,眼看著就要是晚飯的時候了。

“你還生氣呢,我為了你可是操盡了心。我那個表妹小時候和我一起長大,前幾年她跟著父母回了老家,一直到現在才又見麵了。她這次來是定親的,怎麼也是一起長大的兄妹,我想多陪幾天。你早上傷心生氣,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你放心,在我的心裏竹韻表妹再好她也隻是表妹。我的心裏除了祖母和母親就是你了。”方承觀一下子抓住了徽之的手,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這個年頭孩子怎麼都這麼早熟啊!她當年十三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這個方承觀說起來這麼肉麻的話一臉的理所當然。徽之頭上無數黑線,其實方承觀今天一番話和她也脫不開關係。誰叫她時常對著方承觀使小性子吃醋呢?方承觀認為徽之的小性子是試探他的心意。她是在意自己才會如此的,麵對著如此全心全意礙愛著自己的女孩子,方承觀已經拜到在徽之的裙下了。

“你胡說什麼,你表妹和我的表妹是一樣的,我是那樣小心眼的人嗎?她說了人家是,是誰家。等著過幾天我求了母親一起過去看她。”徽之臉上通紅的掙脫開方承觀緊握自己的手,嬌嗔的飛去個嗔怪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臉蛋飛出一抹紅霞豔如桃花。

“嘿嘿,是我的錯。我今天可是提心吊膽了一天,擔心你的身體,擔心你不肯原諒我。徽之,我以後會一直一直對你好,我心裏隻有你一個。”方承觀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裏摸出個手絹包:“這個給你。”

阿布鼐從衙門回來,換上家常衣服,阿布鼐舒服的倒在躺椅上搖著扇子:“方廣孝的外甥女的婚事定下來了,是朱仙人的弟子顧祁宏的兒子,他特別來和我說叫我做大媒。你怎麼看?”

明月聽了丈夫的話,笑著說:“這是好事啊,我還想請朱仙人給咱們家兩個丫頭看看呢。年底下咱們就要回京城了,也不知道敏之的待選的事情怎麼樣了。”

“唔,請朱仙人給孩子們算算也罷了。隻是子不語亂力亂神,那些話不可全信。我倒是不擔心敏之,我擔心的二丫頭。我在哪裏做官身不由己,方家老根就在這裏,以後徽之嫁過來,離著咱們就遠了。”阿布鼐想起兩個女兒,盡管愛如珠寶可是總要離開不由得黯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