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明亮的色彩(1 / 1)

夏天是最容易發覺驚喜的季節。

隻是漫無目的的行走,突然被一種幽暗的清香勾住思緒,很像是遇到一次默契的打招呼方式,但並無聲音和微笑,隻是一種清新氣息的存在,便能使人愉悅而確信地走向它。

那些宛若淡黃色米粒的花兒簇擁在以綠為托盤的背景下,像很多粒關上電源的星星,而星星是沒有香氣的吧?而我是否能夠這樣形容——那是些浸泡在無數心願中的星星,所以才能夠如此芬芳。它們被叫做什麼名字呢?這安插在主幹街道上被用作為環境提神的植物,是否也需要一個官方的姓名?大概是少有擁有好奇心來了解它們的行人,明確的香氣卻沒有姓名,這在夏天未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如果說在無風狀態下生存的植物,更像是靜止的畫麵,那麼,今天我要說——這一切不需要風就能夠舞蹈,大自然在它們的體內撒放了幾隻蜜蜂,我聽不見它們的聲音,隻感到有幾粒黯然卻飽滿的勇氣跳躍在畫麵中,它們稍稍深過花兒顏色的橘黃身體,漫不經心地望去就像是從花叢中迸濺的液滴。於是毫無爭議的,無風簇擁的花叢扭動起來。

夏天明亮的色彩不需要敏感的眼睛善感的心情和精密的目光捕捉,那是隻要意識存在就會自主滲入的色彩。路邊的花叢尚且是以這樣的方式打通視野的,我也實在沒有勇氣想一想,在山穀中和山泉旁毫無被修飾地自主生長的植物,又會用什麼感人的方式刺探我。一定在深入了解我後,作為遙遠山中之物的純淨呼吸,背離我回家的道路方向向更遠處撫摸。

它們無需一個結實的身體和一雙有力的翅膀,能夠四處旅行的媒介是隨時能夠來到身邊的風。這是我很喜歡春天和夏天的風的原因——它的善良決定了自己總是擁有體香。如果能夠,我想做一陣有體香的風,承載著任意途經身邊的美感四散在更多的陌生之處,如果不得已破碎,那遺憾和仇恨也從不作用在牆壁或屋簷上——能夠長久的氣息一定是善良的。

我錯失了許多在晴朗夜色下目睹星星的機會,雖未親眼目睹,但那場景是任何尚存童話的心都能夠繪畫出的,事實上,我似乎已經失去了這樣的能力。我的眼前總是站立這一堵玻璃窗,它穿著一件私密性極佳的衣服,星星站在它們的屏障之外,很多次都是這樣的場景,明知就在窗外,卻從未有過交流的心情,明知就在窗外,卻從未有過單純的好奇。那是一個怎樣的我呢?將思緒埋在許多書籍中,就像一個隨時能為許多事情作出讓步和犧牲的偉大者,隻是從未為平靜的呼吸做任何讓步,甚至親手扼殺了許多能被還原平靜的機會。

它們沒有電源和光度的調節餘地,沒有使用壽命和固定的安置場所,常常是憑借心情和天氣被點亮的眼睛,溫和卻不失個性。那是月亮帶領的一群內心溫順的孩子,本身便不懂得如何悲慟和冰冷,光澤更像是平靜的朗誦。如果人們一定要在這光輝下完成詩歌,那也不是它們心情的本意。僅僅為光,信仰是完成協調體內任意一個細胞的活力,如果一定有目的,就是盡力符合童話本身吧。我錯失它們,卻比喜愛任何身邊之物都要喜愛他們,更確切地形容,那是一種明知溫暖的寄托所在——每當目遇一次,我都敢使自己全無秘密。人們歌頌星星,一定意義上有因距離遙遠而造成的神秘感,神秘因而神話它,另一方麵,隻因它們都是無容量限製且無縫隙的箱子,能夠被安全地傾訴。

傾訴當然不需要答案和效果,傾訴隻要傾訴本身而來。

螢火蟲應該是隻放心自己活在夏天的,人們的心會落在距離草叢很遠的別處,能夠不會注意到自己。我在毫無生機的亂草中偶遇謹慎的小蟲,如果是不經意或不加以聯想,更容易認為那是掉落的星星,在城市化越發顯然的今天,似乎那一種猜測更合理,最終是有弧度的飛舞打破這種觀念的。它們偶爾平靜地蹲在草尖上,像一粒發光的露水,和露水一樣,都是稍稍動情緒就會死亡的生物,而草叢是多麼幸運的存在,能夠被這種敏感的小生命依賴一生。並不是沒有人用玻璃瓶捕捉它們祈願,隻是這種以傷害為核心的方式絕不會存在於真誠喜愛夏天的心中。

大自然一定有自己布置世界的理由,風格。它知道天上一旦有了星星,陸地上就一定要加入另外明亮的色彩來協調眼界,人們才不會為了夠不到的美去喪失理智和生活的平靜。

如果我說你是夏天明亮的色彩,那將是發自內心的最高讚譽,遺憾的是,我少有能說出它的機會。在夏天,總是眼睛比心靈更先一步飽足,整個人被軟化的情形,總是時時發生,我想我會為一個特定的偶遇保留說出那句話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