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然見屋中隻他兩個,便直言道:“晉安王最近送了許多東西給你?”
“不少。”未明答得坦蕩。
“你收下了?”蕭昭然緊張地盯著他。
“退不回去,”未明答得雲淡風輕,“但也未曾動過。”說罷用眼神指了指牆角,蕭昭然隔著屏風也看得出那邊堆了一座小山,果然有人參靈芝,也有茶酒綾羅。
蕭昭然暗自舒了口氣,聲音也緩了下來。
“明天我派人給他送回去。你若有什麼缺的,叫紅豆來跟我要。”
“殿下好大方。”未明傲然一笑,“不過在下不慣用別人的東西,也養得起自己。”
蕭昭然皺了皺眉:“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隻是晉安對你另有所圖,我——”
“是麼。”未明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原來晉安王送來這些,是為了討好在下。那殿下呢?”
蕭昭然一愣,隨即嘴角一勾,霍地湊近。
“我要討好你,還用得著送東西?”
未明不躲,反挑起眉梢。
“在下倒好奇,若是殿下,又會如何。”
蕭昭然的目光從英氣逼人的眉宇滑到紅唇白齒,又沿著下巴脖子滑向微暢的衣領,好像在尋找他身上的弱點。
“我聽你一命,如何?”
東方未明微微一笑:“這可是晉安王才有的榮幸。”
“如今你也有得。”
蕭昭然心裏一動,卻低眉掩飾起心情:
“在下的‘命令’,怕是殿下未必能做到。”
蕭昭然輕飄飄一笑:“那有何難。我若現在做不到,便用一生為你做到。若我一生也做不到,還有我的子孫後代,總有一日為你做到。”
說者總無意,聽者常有心。蕭昭然這一句玩笑話,不知為何,卻像蛇一樣鑽到了東方未明的心裏,讓某樣堅不可摧的東西融化了。
送了太子離開後,紅豆回到屋內,見她的主子竟還原樣坐著。
“主子,怎麼了?”
未明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神,答了句:“沒事。”
見他沒事,紅豆便歡喜地過來服侍他吃晚茶。今天可是她新想出來的樣式,早起就預備著了,隻等殿下走了獻上來。誰知東西擺好,未明又吃得心不在焉的,也不誇她的手藝好。紅豆便不高興起來,嘟噥著:“主子喜新厭舊了。”
未明一愣,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這些日子來,主子隻想著殿下。”紅豆一臉鬱悶。
真是小孩子心性。未明好言勸慰道:“他是大梁太子,也是我們現在的金主,自然不同。”
“晉安王也是我們的金主,你怎麼對他那麼凶?”紅豆怪他偏心了。
未明這才看出原來她對晉安王有好感,便調笑起來:“你那麼想被晉安王養,不如我稟告殿下,把你許給他?”
“別別別,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呀……”紅豆臉上一紅,趕緊辯解,“我隻是隨便說說,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我是跟著主子的,主子跟著誰,我就跟著誰……啊呸呸,是‘師父’,‘師父’跟著誰,我就跟著誰……”
東方未明笑起來。這笑容無限溫柔,全無他平日的防備。
大概自己真是累了吧,才會對蕭昭然的那句話那麼上心。江海漂泊的生活,四處為敵的生計,走在刀鋒上的日子,隨時可能終結的生命……本以為會習慣,看來,人的本性,無論何時,還是會貪戀溫暖和安定吧。
蕭昭然。這個人能給自己一個溫暖和安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