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的人生機遇(1)
季羨林曾經為世人列出一道公式:天資+勤奮+機遇=成功。
季羨林無疑是成功者,拿這個公式相對照,筆者認為,他的天資是聰穎的,他的勤奮是十足的,這都是基本要素,是他大寫人生必不可少的前提,然而,季羨林的成功,換句話說,季羨林之所以為季羨林,更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的機遇。
季羨林生於貧窮,貧窮不是罪過,卻是成功的障礙,因為按照常規,他無法得到係統的教育,當然就談不上日後的一係列發展。但是,季羨林是幸運的,六歲那年,轉機來了:他在濟南城有個叔叔,叔叔家境殷實,膝下無子,如此一來,作為老季家唯一的男孩,季羨林的教育問題,就提上舉族的日程,議決的結果,是他離開老家官莊,離開父母,投奔叔叔,從而開啟了正規的學堂生涯。
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個機遇。季羨林在濟南接受了完整的小學、中學教育,憑著他的天資和勤奮,在一幹學童中脫穎而出。高中畢業,遵照叔父之命,報考濟南郵政局,從他的一生看,這是一個歧途,倘若考中,社會徒然多了一個郵務員,卻少了一位學術大師。關鍵時刻,偶然性,也就是命運出來幹擾,謝天謝地,他沒有考上。這才有了以後的報考北大和清華,並且一鳴驚人,同時為兩校錄取。
季羨林選擇了清華,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將來出國方便。四年轉眼而過,畢業,有背景,有金錢的同學,紛紛作逍遙遊,向東洋,向西洋;他麼,什麼也沒有,隻能回濟南,憑關係謀了一個中學教員。那教員也不是好當的,勉強撐了一年,社會險詐,人心叵測,飯碗,隨時有被砸的危險。窮途之際,忽然柳暗花明:清華和德國簽訂交換研究生協議,正在物色赴德留學人選。清華是他的母校,留學德國,首選當然是要懂德文,季羨林呢,他在清華的專修就是德文,而且像他這樣從頭到尾學了四年的,全班就他一個!這機會,簡直是衝著他來的。你說,此事豈非天意!
季羨林的人生機遇(2)
留學德國,他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如何掙個博士學位。對他來說,博士不光代表學問,更是金字招牌,有了它,回國好謀個鐵飯碗。但規定的期限隻有兩年(1935年秋至1937年秋),選修的課程又艱難繁複,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無論如何也拿不下博士學位。然而,人算不如天算,1937年夏,因為日寇侵華,濟南淪陷,他頓時變得有國難回,有家難歸。沒奈何,隻得在德國繼續逗留。這本是壞事,民族的空前的浩劫,卻從反麵幫助了他——也正因為此,他才有了充裕的讀博時間,學位固然如願以償,學術更是精益求精;老實說,季羨林能有今天,和他在德國的十年攻讀大有關聯。
學業有成,不等於飯碗到手,要回國了,季羨林試著走陳寅恪的門路。他認識陳寅恪嗎?談不上,早先隻是在清華,旁聽過陳先生的課。就這麼一點緣分,這一點緣分起了大作用,他選擇梵文,就是因陳先生的課而起,他在德國的老師,又是陳先生在柏林大學的同窗,這叫緣上加緣。季羨林這邊一封書去,陳寅恪那廂欣然首肯,隨即把他推薦給北大。再說北大這方麵,掌門人有三位:校長胡適,代校長傅斯年,文學院長湯用彤。這三位都是識才的伯樂,掂得出季羨林的份量;加之傅斯年是陳先生在柏林大學的知己,湯用彤是陳先生在哈佛大學的同窗。種種因素一湊合,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季羨林進入北大,任職副教授,僅一個禮拜,就轉為正教授,並且官拜新成立的東語係主任。
這就叫順。季羨林在東語係任上,又搭上了清華老同學胡喬木。當初在清華,喬木是如何對他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一心要把他引上革命道路。他哩,膽小,怕事,自私,最終辜負了喬木的熱望。但經過幾番交道,他也給喬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北平解放,建國,喬木舊情重拾,以他的高位,頻頻向季羨林伸出援助之手。盡管季羨林晚年著文,強調自己如何清高,如何被動從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喬木,扮演的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2006年8月6日,季羨林與溫家寶總理交談,說自己的一生“大起大落”。季羨林這裏所謂的“大落”,指的是文革中蹲“牛棚”。其實,在一個天翻地覆、魚龍變化的大時代,任何人的一生,都很難風平浪靜。比較起來,季羨林的一生,算得是坦蕩順遂的了;即使文革中蹲“牛棚”,不也讓他蹲出了一本暢銷華夏的《牛棚雜憶》!這樣的負負得正,天下又有幾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