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武不太喜歡被沈翼牽著鼻子走,但也很好奇他一直拿來吊胃口的‘平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說。”
“我之前說的平叔確實是為了湊人數虛構的,但絕對不是憑空捏造。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們拿到情報之後怎麼變現嗎?說實話,我們並沒有能力既攫取情報,又聯係上遊買家。在我們這樣的團隊之上還有很多情報掮客負責和需求方聯係。平叔就是喬西本地一個非常資深的情報掮客。他做了很多年了,據我師傅說他的師傅入行的時候平叔就已經是一方大佬了。你想想那得有多久。”
呂文武耐心聽著。“嗯,你繼續。”
“我們這一行裏也存在著一級一級的盤剝。因為情報的真實性不容易確認,掮客們一般都隻給很少的定金就拿走情報,等賣出去並且最終需求方驗證有效之後才付尾款。這個過程中他們會找各自理由進行克扣。平叔在眾多掮客裏算是比較有良心的,出價合理,回款也比較快。我一般拿到資料都會先問他要不要,他不要再給其他人。我估計喬西一半以上的商業情報會過他的手。而這麼一個厲害人物,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就是淩衛平!”
淩衛平!呂文武眼睛一瞪。
“你別急,聽我說。”沈翼知道呂文武不可能輕易相信。“換以前,就算我想告訴你喬西存在平叔這麼一號商業情報的大佬,我也隻能告訴你叫平叔,頂多再給你他的微信號。幹這一行的都精得像猴子,我相信就憑這兩點你連他的腿毛都摸不到。那為什麼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平叔就是淩衛平呢?這是一個意外,而且也是得意於你。”
“怎麼說?”呂文武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我確實是經常在CBD附近看到淩衛平,知道他也是個搞商業情報的,而且就像你說的,他十分符合我想要虛構的人物形象,於是偷拍了他的照片,讓猴子和花花都按他的樣子來描述平叔。我當時的想法是,最好是你們能聯想到淩衛平,然後圍繞他開展調查。你們多少應該能查出來他有點問題,最後不論你們認為他是我虛構的那個平叔還是不是,我都無所謂。隻要你們能信我們三個人的話,我們就能夠逃出生天。但是,當我聽到淩衛平聲音的時候,我傻眼了。我和做情報間客的平叔沒有見過麵,但是打過不少電話,他最近幾年咳得厲害,這事情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和淩衛平一聊天我就知道他是真正的平叔。這有點繞口,我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反正就是,當時我就有一種大水衝了龍王廟的感覺,所以我趕緊就改了口。”
呂文武迅速在心裏把這段話捋了一遍。沈翼的這個說法很離奇,但和他之前的供詞一樣,離奇中又透露著一縷真實,讓人忍不住想去要去探究。他忽然想到蔣聰、李榮佳和沈翼第二次被抓之後一直都是單獨關押,如果這是沈翼為了活命臨時起意編的謊話,那麼他應該沒機會和蔣聰、李榮佳統一口徑。
“蔣聰和李榮佳能證明你這個說法嗎?”
沈翼搖頭。“恐怕不行。我和平叔一直都是單線聯係。不過,關於平叔我還可以提供更多信息。”
大概是怕呂文武不信,他又補充道:“在這麼多年的合作裏,我有一種感覺,平叔和喬西冶金集團的董事長蘇望超是綁定的。但凡蘇望超家族涉及業務的相關情報他都要,對蘇望超有利的一定會轉到蘇的手上並且善加利用,不利的他也買,但最後都石沉大海。可以說蘇家這些年能一步一步在喬西做大,背後少不了平叔的功勞。”
“一派胡言!”呂文武氣得狠拍了一下桌子。“淩衛平就是死也不可能為蘇望超以及喬西冶金服務!”
沈翼萬萬沒想到呂文武居然是這個態度,被嚇愣住了。呂文武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不符合一個偵辦人員的嚴謹。
稍稍緩和情緒,呂文武說:“我知道你想活命。但你為了活命去拉一個無辜的人下水就太卑鄙了。你不如一五一十地交代你以前的師傅和同夥。”
“我……”沈翼顯得很鬱悶。“呂警官你不要那麼武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篤定淩衛平和蘇望超以及喬西冶金的關係不好。我想說的是,淩衛平是私下服務於蘇望超和他的家族,並非喬西冶金,這一點你要分清楚。蘇望超明麵上是喬西冶金的董事長,背地裏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地位和人脈扶持親戚朋友做生意或者做官。他們家的產業很多也很雜,分布於方方麵麵,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喬西一霸。我舉個例子吧,大能板磚的那份投標文件我就賣給了淩衛平,而過了不久這個標就被鼎固板材搶了,說明這份文件最終落到了鼎固板材手上。知道鼎固板材的老板周謙什麼背景嗎?他是蘇望超的小舅子。這個你很容易就可以核實到。”
看呂文武依舊將信將疑,沈翼長歎一口氣。“呂警官。我都被判死刑了,撒謊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等回頭你們發現不對,我還不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