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五嶺屯(2 / 3)

古倩便搖著古市長的腿,說:“爸……我這麼大了,自己有分寸的。”

古倩媽就在一旁問:“是個啥男孩子啊?說出來看我們認不認識。”

古倩便紅了臉,說:“爸認識的,爸和他爸爸關係還不錯。”

古市長便來了興趣,說:“誰啊?哪個單位的?是咱市政府大院的還是其他啥單位家的孩子啊。”

古倩臉就更紅了,小聲說道:“就是邵波,你見過的。”

古市長一聽,便一把站了起來:“你瘋了?就那個被單位開除的小流氓?大邵都要登報跟他斷絕父子關係的報應孩子?”

古倩說:“他又不是故意犯的錯誤,你們機關裏的人都知道他那檔子事啊。”

古市長倔強的說道:“那照你這麼說,過失殺人的就不是殺人犯咯?出獄了檔案裏還要寫上沒有被勞動改造過哦!壞人就是壞人,定性在那裏的。”

古倩便也跟他爸擰上了:“那你就不壞了,你一身的光輝,私底下又是開夜總會,又是開黑煤礦,人家年紀輕,犯個小錯誤就非得一棍子打死了。”

說完古倩衝回到房間,換了職業裝,出門去單位了。

然後到下午才聽說沈文章過到火龍城演了的那一出。到晚上回家,古倩又和她爸吵了幾句。古市長趕著去廣州開半個月會,也沒個機會多吵吵啥,便在昨晚走了。而古倩又給早就和她狼狽好了、串通起來要一起上火車的八戒通了電話,給她媽撒謊說鬧得心情不好,回學校找以前的導師聊聊,請了幾天假。然後收拾了東西,今天和小軍集合上的火車。

聽她說完這些,我心裏更不是滋味了起來。我畢竟是個幹部家庭裏長大的孩子,從小有點驕傲,有點自負,因為我是我爸的兒子。而現在呢?

我最大的痛腳就是我被分局開除,被父親趕出家庭。我可以麻痹自己,假裝自己和一幹俗世裏的人大同,可骨子裏的自卑與悔恨,是刻骨的。甚至,聽古倩說完這些,我居然還像個懦弱的人一般,腦海裏回蕩著:如果這般那般……我和古倩就會那般這般的話語來。

有沒有可能呢?

如果我還是分局的小警察,我和古倩這般很是偶爾的認識,然後偶爾的相愛,再然後偶爾的讓她爸知道了,再然後偶爾的她爸和我爸聊了聊……最後……

命運就是由那麼多的分岔路組合成的:如果我還是分局的小警察,我和我之前的那個她,現在可能已經結婚了,登記了。那麼,也不可能有和古倩的這些一切一切。偶爾的遇見,然後認識。我笑笑的稱呼她一聲:“古大小姐。”她笑笑的稱呼我一聲:“邵幹部。”

或許,那樣更好……最起碼,不會讓我和她兩個人,在之後的那麼些年月裏,受那麼多的折磨。

恍恍惚惚的,我明白了:我其實已經愛上了這個才結識幾天的女人。她……敢愛敢恨,敢於與自己的命運做鬥爭;而我,每天昂著一顆貌似堅強與自信的頭顱,卻裝著一顆敏感與懦弱的心。

愛就愛吧!既然,這愛已經轟轟烈烈的來了,那就轟轟烈烈的開始吧。

我用力的摟住了古倩,伸頭到她的肩膀上。無論將要麵對什麼,就通通麵對吧。


43

我們在餐車吃了頓中飯,晚飯吃的是盒飯。這麼多年以來,我始終佩服鐵路上的快餐車,無論刮風下雨,電閃雷鳴,他們始終能做出一盒盒貌似是三天前做好的飯菜來,尤其那個荷包蛋。前幾天看一個電視購物,所謂的韓國高科技煎鍋,不用放油就可以煎雞蛋,我恍然大悟,估計這科技咱鐵道部的同胞們很多年前就已經掌握,十幾年前就在飯盒裏能塞個沒一絲油星的荷包蛋來,也煞是詭異。

吃完晚飯,便是睡覺。古倩坐我睡的下鋪旁邊,又和我低聲說了很多話,說沈文章是個二,再拿我做比較,覺得我邵波就是對她胃口;又說她單位同事誰誰誰,給她算命,算出她這輩子的愛情,注定無法風平浪靜,但結果還是一馬平川。我沒發表意見,抓著她的手,扳來扳去的,感覺也挺甜蜜的。

便各自睡了,睡到第二天上午起來,也都沒吃東西,坐一起玩了一會撲克。火車便到了沈陽。我們沒有休息啥,吃了點東西,就直接上了去到五嶺屯所在的H縣的長途車,一直坐到下午五點,才到了那小縣城,找了縣城裏最好的賓館住下。那年代很多賓館都有三人房,我們開了兩間,一間單人的給古倩住,一間三人的,我們仨睡下。八戒和小軍也有玩笑話,說我應該和古倩睡一個房間,但那年代的人,也並沒有現在這麼隨便。再說,我和古倩似乎也都沒準備發展得那麼快,尤其,當著外人的麵。

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們便和賓館的打聽,去五嶺屯要去哪裏坐車,居然問了好幾個人後,才有個搞清潔的阿姨告訴我們,去五嶺屯還真隻有坐馬車。該阿姨還很是熱情的指手畫腳規劃了很久,讓我們知道在什麼地可以找到馬車,阿姨還告訴我們價格:“包車過去是三十,按人頭算是五塊一個。”

找了過去,居然那地就一架馬車,而且那馬也不知道是馬還是驢。那大爺還是厚道,說:“今兒個大爺我也懶得等客了,送你們四個過去,你們給個二十塊錢就可以了。”

我們便也答允,上了大爺的馬車。大爺甩開鞭子,大喝一聲:“好嘞!走咯!駕!”

馬車迅速的啟動,風馳電掣的朝我們的目的地奔去。

一路風光如過眼雲煙,迅速的消失在我們身後,馬車走了有快兩個小時吧,兩車道的公路便成了小路。大爺把車停在一棵大樹下,說:“這就是到了。”

我們給了錢,又和大爺打聽回去是怎麼聯係他。大爺說:“你們回去就找這屯裏的老劉唄!他會送你們的。”

說完駕著車揚長而去。

我們四個愣了愣,便往屯裏走了進去。

屯一馬平川,可以一眼看清就那麼幾十個房子,淩亂的擺在那。一旁的牆上畫著醒目的標語:一人結紮,全家光榮!說明在這屯上,計劃生育的開展,也經曆了轟轟烈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