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言(1 / 1)

卞孝萱

西安為漢、唐古都,南京為六朝古都,有誌於研究古代文史之青年學子,頗多負笈於這兩個曆史文化名城,拜師訪友,探勝尋幽,學業有成,蜚聲士林。我的交遊中,趙君望秦獲文獻學碩士學位於西安,得文學博士學位於南京,現執教於陝西師範大學,在教學、科研兩方麵均有顯著成績,其所著《唐代詠史組詩考論》即將出版,請我撰序。我素主張文史結合,今觀趙君書稿,甚合我心,故不辭衰朽,欣然握筆。

範文瀾先生在《中國通史簡編》中形容“唐文苑”是“百花盛放”。而詠史之作在絢麗多彩的詩苑裏猶如奇葩綻放,其詠史組詩尤為出色,聯章動輒百篇,作者層出不窮,堪稱蔚為大觀。然而,古今的唐詩研究,對此卻少涉及,“百花”中冷落一花,不無遺憾。趙君獨具隻眼,以唐代詠史組詩為研究對象,完成了一項頗具開拓意義的課題。

《考論》由十一篇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關聯的專題論文構成。其中有對詠史、懷古、覽古、詠古等詩歌體類之溯源及界定,有對唐代詠史組詩發展軌跡的概觀及研究現狀的介紹,有對吳筠、趙嘏、胡曾、周曇、汪遵、孫玄晏等人詠史之作的重點考論,有對已經散佚的唐五代人創作的詠史組詩之稽考,還有對受詠史組詩影響而創作的詠經、詠子組詩之探討等等,是迄今為止第一部較全麵、係統、深入地研究唐代詠史組詩的專著。

統觀書稿,優點甚多,而最顯著的優點是表現在文獻學與文學的結合上。我曾於1998年在“全國古代文學古典文獻學博士點新世紀學科展望及信息交流座談會”上發言,略謂:“文獻學是讀書治學的基礎學科。中國是文明古國,文獻極為豐富。古代文學與古典文獻學兩個學科應該結合。合則雙美,離則兩傷。古典文獻學者應有相當的文學修養;從事古代文學研究的人,不掌握古典文獻學的知識與手段,隻能是空談。”《考論》就是符合我所理想的文學與文獻學“合則雙美”的成功之作。除首篇外,各篇均從文獻記載與板本目錄兩個角度切入,以考與論結合之法進行研究,考作者生平、作品板本流傳及存佚情況,論創作的價值及其影響。考證以實事求是為宗旨,稟承乾嘉學風,或釋疑、或補缺、或指瑕、或正誤、或考異、或溯源,祛偽存真,披沙撿金。舉凡史料記述明確無誤,今人考證已獲定論者,就不再贅述;史料記述仍存疑竇,今人論證未衷一是者,則詳陳個人見解。例如辨析趙嘏生卒,考察胡曾仕履,探究胡曾與周曇《詠史詩》的板本及其流傳等,都於前賢之說有所糾補,得出明確可靠的結論,澄清似是而非的歧見。又如考出孫玄晏曾任中書舍人、周曇實為晚唐時人、褚載與符載被混為一人等等,則是填補唐代詩人研究空白之新見。而建立在疏通文獻資料基礎上的論說部分,視野廣闊,見解宏通,分析準確,既不無端拔高貶低,也不刻意標新立異,對唐代詠史組詩的藝術性及其價值給予恰如其分的評析。同時還聯係史學、訓蒙、講唱藝術等文化現象來評價詠史組詩的積極影響,如揭示胡曾、周曇諸人的詠史之作與蒙童教育、曆史小說創作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具有相互作用的關係,無疑是拓展了研究空間。

詩言誌。評詩者當以意逆誌。趙君細讀周曇《詠史詩》,發現多以帝王諸侯為描寫對象,其中又以亡國之君為多,而開國之君反倒寥寥。遂究其原因,晚唐從懿宗朝開始,已處在危亡之中,周曇關注時局,創作《詠史詩》以寄寓隱憂。從首篇《吟敘》“聖人觀古貴知今”,次篇《閑吟》“剪裁千古獻當今”,足見周曇《詠史詩》是為“獻當今”之“聖人”即皇帝而作。此為趙君將文史結合起來研究而獲得之卓見。餘不多舉。

總之,趙君書稿考證嚴謹,持論有據,搜羅資料豐富,且駕馭自如,顯示出深厚的文獻功底和精湛的研究水平,將唐代詠史組詩的研究向前推進了一大步,我歡喜讚歎而為之序。

癸未元宵於南京大學冬青書屋目錄唐代詠史組詩考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