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筆者私心總對“母親”二字深深懷有崇敬,實難確證地說薑玉蘭“為母不善”。鄉村、小鎮的母親,嚴酷的不少。可是誰人敢說,打罵過兒女的她們不愛膝下骨肉呢。多半,也是因學識、思想之局限,對兒女的教育方式不妥。

必然,重男輕女的思想,令舊時多數的女子都極不受寵,隻把女兒粗糙將養著。更有可能的是,這些細碎又嚴酷的事發生在蕭紅尚小的年紀,薑玉蘭又去世得早,她存留給蕭紅的印象連改善的機會也都沒有了。

她與繼母,用蕭紅的話說,是“生人”。

在家庭倫理的關係當中,繼母的角色總是很難扮演。打不得,罵不得。親近不得,疏淡不得。能夠做到與之相敬如賓已非易事。在孩童心中,生母與繼母的分別和界限總是被刻畫得極其耀眼、奪目。仿佛當中有一道永不能逾越的溝壑。

不論繼母好與不好,孩童見之,總要心驚。敢於去做的,大約也就是隔岸看著,冷淡疏離又小心翼翼地遠觀,生怕有半點閃失。“繼母”這個詞,在幼小的蕭紅心中,亦是如此。不可信,甚至是危險的。

雖然蕭紅也承認,繼母梁亞蘭不打她,甚至連罵也是婉轉的。但是正因如此,她又產生了很是矛盾的心態,確信這是繼母不願與之親近的表達。大約是缺失母愛的緣故,蕭紅筆下的母親形象總是隱隱顯露出一種尖刻與凶惡。

最令蕭紅憎恨的,是祖母。

祖母範氏本身便是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子。在張家,重男輕女的思想,撇開社會風氣,根基也在於祖母範氏。範氏育有三女,卻隻得一子。幼子又早早夭折。令範氏難以承受,生活無望。

過繼的張廷舉本是她在家中延續香火最大的希望。兒媳薑玉蘭的第一胎在範氏心中的地位更是舉足輕重。可出生的是蕭紅,生日又在惡月惡日。凡此種種,無一不成為範氏輕視蕭紅的理由。

在蕭紅的記憶當中,祖母甚至曾用線針紮過她的手指。無論有心抑或無意,這一幀畫麵都成了祖母在蕭紅心中最深刻的印象。最令蕭紅憤懣的,是祖母對祖父的凶惡態度。在蕭紅心中,祖母體弱多病,卻凶狠專橫。

她在《呼蘭河傳》裏這樣寫道:

祖父一天到晚是閑著的,祖母什麼工作也不分配給他。隻有一件事,就是祖母的地櫬上的擺設,有一套錫器,卻總是祖父擦的。這可不知道是祖母派給他的,還是他自動的願意工作,每當祖父一擦的時候,我就不高興,一方麵是不能領著我到後園裏去玩了,另一方麵祖父因此常常挨罵,祖母罵他懶,罵他擦的不幹淨。祖母一罵祖父的時候,就常常不知為什麼連我也罵上。

即便祖父張維禎對蕭紅來說,是生命中最要緊、最親密、待她最好的人,但他也避不開複雜的人性。張維禎未必是完人,他過於溫厚,性情軟弱,範氏又好強,家中裏外大小事務多半都是範氏操持。時日長久,範氏必然對張維禎積怨甚深。

也可能,是筆者私心總對“母親”二字深深懷有崇敬,實難確證地說薑玉蘭“為母不善”。鄉村、小鎮的母親,嚴酷的不少。可是誰人敢說,打罵過兒女的她們不愛膝下骨肉呢。多半,也是因學識、思想之局限,對兒女的教育方式不妥。

必然,重男輕女的思想,令舊時多數的女子都極不受寵,隻把女兒粗糙將養著。更有可能的是,這些細碎又嚴酷的事發生在蕭紅尚小的年紀,薑玉蘭又去世得早,她存留給蕭紅的印象連改善的機會也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