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萬第一次……”
林劍風走進環球大酒店3樓地中海廳時，隻感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拍賣似乎進入高潮，這熟悉的熱浪和高潮不是買家席上的驚歎聲，也不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所營造，而是從拍賣師的聲音和語調中透露出來的。激動、沉迷、煽情和狂熱，這是此刻拍賣師傳達給林劍風的信息，他知道，好戲已經開場，高潮即將到來。
“林老師，這邊請。”為林劍風開門的紅旗袍女郎將林劍風交給門內另一位紅旗袍小姐，優雅地一旋身轉到外麵，輕輕地將鑲著大塊紅色真皮的櫻桃實木門關攏。門內的紅旗袍小姐和門外的小姐一樣身材高挑，容貌姣好，如同一個美人胚子鑄造出來的。紅旗袍小姐認識公司的常客林劍風，知道他是公司老總的朋友，微微躬躬腰，笑吟吟地輕聲說：“林老師，您好！請跟我來。”說著，她右手伸向前麵，呈小提琴弦弓一樣的弧形，引導著林劍風從最後一排後麵的左側走過去。
拍賣大廳黑壓壓一片，都是人頭，林劍風掃了一眼階梯型的大廳，沒有看到一個空座位，周邊還擺了幾張椅子，甚至有幾個拿號牌的買家站在通道兩邊。
“680萬元有沒有加價的？有沒有加到700萬元的？”有“海濱第一槌”之稱的拍賣師趙海東洪亮的嗓音在拍賣大廳回響，他挺直腰板，氣宇軒昂，軍人般地抬起右手，手心向上，從左到右劃了過去，又從右到左劃了過去，富有穿透力的雙眼就像鷹隼的眼睛，淩厲地在大廳中掃了兩圈，眼睛似乎帶有鉤子，盡管沒有獵物上鉤，但趙海東的眼睛仍有一股滿堂都是獵物，唯我獨獵的自信氣勢。
“再加20萬元，龔賢的《秋山寒林圖》就是您的了。”仍然沒有人響應，趙海東清了清嗓子，說：“知道龔賢嗎？2005華辰秋拍，龔賢的《山水》以1320萬元成交，和同場成交的陳洪綬的《秋林策杖圖》 並駕齊驅，比同場成交的陸儼少的《春江不老中堂》還要高170萬元。這幅《秋山寒林圖》比1320萬元成交的《山水》大一倍，難道著名的“金陵八家”之首、黃賓虹和李可染的老師龔賢的一幅大畫隻值680萬元？” 趙海東慷慨激昂地演說一番，仍然沒有人舉牌。趙海東似乎有些痛心疾首地喊出：“680萬第二次……”
林劍風停下了腳步。始終側著身子的紅旗袍小姐馬上感覺到了林劍風的停滯不前，對他回眸一笑，輕聲說：“林老師，前麵我會給您找到位置的，請。” 林劍風急忙抬起左手，做了個手勢，紅旗袍小姐看到林劍風兩眼直直地盯著趙海東手中緩緩舉起的拍賣木槌，一副凝神屏息的緊張模樣，紅旗袍小姐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趙海東手中拍賣木槌又無力地落了下來，他抬起右手，對前一輪的競爭者問道：“16號，20萬元，再加20萬元就是您的了！”
16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站在最後一排後麵的林劍風看不見她的臉，但從她瘦削而冷峻的雙肩，一頭烏黑的披肩發來看，他感覺到了女孩的氣質不俗。他看到，女孩冷靜地搖了搖頭。
趙海東將目光投向在前一輪的競拍者：“28號，700萬元好嗎？”
28號是一個壯實的中年人，他也擺了擺手。
趙海東對28號說：“是龔賢的啊，難道龔賢就不值700萬元？”
28號顯然是一個土老板，他大大咧咧地說：“不是龔賢不值700萬元，而是他的這幅畫名字沒有取好——秋山寒林圖——又是秋，又是寒，秋代表什麼？秋代表一片蕭瑟和破敗，寒代表什麼？寒心和淒涼，這幅畫的寓意就是破產和變窮。你想，每個人都渴望春天般的溫暖，需要夏天的火熱，都想大富大貴，而你卻拿一幅秋山寒林來拍，太不吉利了，這不是詛咒拍得者破產嗎？破產了還要給你700萬元？”
全場哄堂大笑，還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和幾聲呼哨。
28號受到笑聲和掌聲的鼓勵，繼續大聲說：“你們佳寶拍賣公司能不能找幾張龔賢的《春山豔陽圖》來拍拍，別說700萬元，800萬元我也要！春山豔陽，預示生意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嘛！如果找不到春山豔陽圖，找一張高山流水圖來拍也可以啊，高山代表有靠山，流水代表財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