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澤縣一直往南,走了半日的路,夜裏劉德忠買來幾個包子,兩人吃過了,櫻桃便半躺在馬車裏睡,劉德忠則倚靠在馬車轅杆上湊合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天還未亮,兩人就繼續上路了。
待到了漁豐鎮,劉德忠把櫻桃送進鎮口,又幫她另雇了一輛車,就匆匆返回了。
車是‘苗記’的,車夫四十多歲,人很客氣熱情。幫著櫻桃把她置來的給家人的禮物和給米桃的嫁妝一點一點的搬上車,碼好,又拿繩子全部攬了一遍,才笑著輕喝馬兒,起程走了開來。
櫻桃直接是奔著自家位於鎮中的五朵花小酒棧去的。現在這時候,還不到午時,自己幾個姐妹應該正在酒棧裏忙活。她去了,正好幾個姐妹都能見得著。這樣想著,櫻桃的心急的焦慌。三年都等了,今日見麵就在跟前了,卻有些急不住了。
聽說櫻桃是要去五朵花,拉車的馬夫有幾分奇怪的回頭,仔細打量了櫻桃幾眼,笑道:“小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這話兒怎麼說?”櫻桃也不否定,笑著道。
“不瞞客官,我這個小馬夫,也是在這小鎮裏來回跑了幾十年的老馬夫了,鎮裏的人不全認識,但臉兒總是有幾分相熟的,卻還從未見過小客官的麵兒。再者,我前年前進了‘苗記’,也在‘苗記’做了大半年。苗記的掌櫃便是那五朵花家幾個姐妹中大姐的夫家。小客官你即與五朵花家的人相熟,若是本地人的話,你說,我怎會不認得?”
“嗬嗬,原是如此。”櫻桃咧嘴笑開來,敢情這人是大姐夫手底的人啊,真是……櫻桃掀簾探了半個頭出來,笑嘻嘻的:“那你倒真錯了。我也是那幾個姐妹中的一個,在家排行老四,你說我是本地人不是?”
“啊?”馬夫吃了一驚,急忙忙的勒停了馬,回過頭來認真盯著櫻桃:“小客官,這玩笑可開不得,那五姐妹裏的老四,我也見過幾麵,多少也是識得的。可惜,她三年前就落了海,淹死了。可莫怪馬夫我未提醒客官,客官這話說說也就得了,可萬莫當著幾個姐妹的麵兒說,這事一提,又要引的她們傷心落淚。”
“那正是我。當時我叫附近路過的一家漁船救起了,可是那家人卻是個黑心的,竟仗著我年紀小,轉手將我賣進了一家大戶人家家裏做丫環。如今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回來了。”櫻桃笑眯著眼,準備回家時,也拿這套說辭向姐妹們解釋她這幾年的失蹤。王府的事,是絕不敢提一字的。
那馬夫一愣,湊上前仔仔細細的瞧著櫻桃,似乎是瞧出幾分相熟來,又驚又喜的:“真,真是你?”
“正是”櫻桃調皮的眨眨眼:“那咱們能繼續上路了?”
“走,走,這就走。”馬夫竟十分激動,手都有些抖的拾起馬繩,輕喝一聲駛著馬兒朝前行去,嘴裏一邊念念有詞:“這回,掌櫃和掌櫃夫人可有了大喜事了,兩個可要好好高興高興。再不用一提此事,就落淚難過……”
馬兒‘得得’,不急不徐的駛過菜市場,拐了個彎兒,朝五朵花酒棧的方向駛去。
到了五朵花,卻隻見大門緊閉,酒淺今日並未開張。
馬夫奇怪的‘咦’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昨兒還開著呢,怎麼今日招呼也沒有一聲,就關門了?我這還尋思著,要向幾位小掌櫃討討喜,要幾杯酒吃呢。”
“昨日還開的好好的?她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去了?”櫻桃迅速在腦子裏掃了一遍,最近好像沒有什麼人的忌日或是有人成親生子之類的,足以叫幾個姐妹全體出動的大事啊。不知怎的,她心中突的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
“老叔。”櫻桃定了定神,在馬車裏重新坐好:“你拉我去小苗村吧,路上快些!”
“哎!”馬夫似乎也覺出什麼不對,應了一聲,喝了馬兒就走。
馬車輕晃著,從她熟悉的鎮街上駛過,朝著鎮口而去。
剛到鎮口,一輛馬車急匆匆的從後超過了她們,朝前行去。
櫻桃不經意瞥了一眼,飛揚而起的窗簾後,是那張叫她日思夜念的嫻靜而溫雅的臉。那臉此時正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大姐!”櫻桃當下大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