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桃上下打量這人,她穿著件細碎花的褂子,藍布褲子,挽著袖子,紮著褲腿兒,頭發是大粗的麻花辯兒,瞧著清爽利落。再看她的模樣,雖說不上美豔,但也眉清目秀,一雙眼睛會說話似的,眨呀眨的。
誰能想得到,苗成業撿回來的,竟是個這樣標誌的人兒。米桃一時怔住。
婉兒見她不說話,捂著嘴輕笑道:“妹妹這是瞧傻了麼?怎不把我往屋裏讓?那我便厚著臉皮,進去了呢。我還心急著要見一見姐姐呢。”說著,挽著小籃子輕巧的繞過米桃,朝堂屋走來。
夏日都敞著窗開著門,兩人的對話早叫屋裏幾個姐妹聽見。
櫻桃暗責米桃怎麼不把人攔住,一邊跳下炕來,扯了棉桃出去將人堵住。這人能放她進來麼?不講她的身份,單講她剛才說的那番話,就曉得這不是個省油的燈,不是塊好甩的布。大姐這才剛剛好了一會兒,要是再叫她說上兩句話氣到了,那可不劃算。
婉兒的腳步甚快,等米桃反應過來,已攔她不及。而等櫻桃和棉桃出來攔她,她已走進了堂屋,到了裏屋門簾外。
“婉兒姑娘,我大姐今日身上不舒服,不方便見你。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棉桃和櫻桃一左一右緊緊把門堵住,對婉兒道。
婉兒一臉溫婉甜美的笑,聲音雖又細又低,卻能叫裏屋的人聽的清清楚楚,她對著棉桃和櫻桃道:“兩位妹妹,我不過是向姐姐見個禮,行個好,沒有別的。她若身子不好,我更是要進去瞧瞧了。她是我的姐姐,我若不盡責,外頭人不知該怎麼說我了,這對成業哥也不好。”說著,就要往裏屋走。
“站住。”櫻桃冷下臉來,斬釘截鐵的:“這裏不歡迎你,我姐姐也不認你這個妹妹,你趕緊走吧。”看動作聽說話,這個女子都不是個簡單人物。想來,她能賴著做事向來有分寸的苗成業,非跟著他回來,也可想來不是一般的女子。大姐是姐妹幾個裏頭性子最柔最弱的,她絕不能叫這女人在這再呆下去。
婉兒微張開杏嘴,一副吃驚又受傷的模樣:“妹妹怎可這樣說?我是成業哥買來的,雖還未舉親迎,但我已是他的人,何況這一路上,我們同坐一輛馬車,白天黑夜裏的,都呆在一處……我向來是個守禮的人,即然姐姐與成業哥訂了親事在前,我自然要認她做姐姐的。”
“你……”棉桃再厚的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一個溫婉的女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米桃則不客氣,從屋外‘噔噔噔’走進來,伸手就指著婉兒的鼻子尖兒:“你這小賤蹄子,叫你走,你沒聽見是不是?你真是好厚的臉皮兒,那樣的事,也當是什麼光榮什麼好事,也拿出來炫耀一番,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是這樣不要臉的人,我大姐可不跟你混為一談。你趕緊滾出我家院子。若再羅嗦,我可不客氣了!”說著,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胳膊來。她也一直在跟媚瀲灩學把式,雖沒有練的像櫻桃那樣刻苦,但也小有所成。
婉兒臉上溫婉的笑變了變,帶著幾分怨氣,幾分惡毒,聲量還是那樣細細的,卻能叫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妹妹說話,端的是尖利刻薄。不過婉兒什麼話都聽過,什麼苦都吃過,這些也算是平常。今來是為了給姐姐請安,還請妹妹通容則個。”
“你怎麼沒聽清楚我的話麼,我……”米桃瞪著眼,手指都快伸到婉兒的鼻尖兒上了,婉兒卻神態自若,事不關己一般轉了頭,朝著裏屋,輕輕的:“姐姐”
“還不走!”米桃的話被人打斷,登時不爽,伸手就要去揪婉兒。
“米兒,叫她進來。”裏屋傳來楊桃的聲音。
“大姐?”米桃和棉桃櫻桃同時出聲。大姐現在身子虛的很,性子又弱的很,一點狠聽都聽不得,怎敢叫這個別有用心的女子進去?
成業哥剛剛說的清清楚楚,他家大嫂子把婉兒送去了鄰村,並叫她再不要回來。她倒好,不但回來了,還跑到了自己家來,還自稱是成業哥的‘妾’。櫻桃看來,這婉兒並不是真心想做‘妾’,她想擠走了大姐,做上苗成業的‘正室’才對。
“有勞二位妹妹。”婉兒臉上露出高興的笑,伸手輕輕撥開堵在門口的棉桃和櫻桃,側身輕盈盈的進了屋。
棉桃幾個連忙緊跟著。
楊桃還是半躺在炕上,核桃坐在她旁邊,端著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