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本是女兒家們拜織女吃巧果的乞巧節,逢上了新帝初登大後的首個生辰,便升格成為整個大燕普天同慶的好日子。
打前夜起,皇城之中笙歌不斷,無數盞應節而放的宮燈交相輝映,將整座皇城映照成了一個不夜天。連遠在皇城深處的冷宮都隱約聽得見絲竹樂響,宮廷裏剛新進了一批新人,鶯聲燕語地將這座偌大的皇城充盈地花團錦簇。
秦慢坐在門檻上拿著盤點心慢吞吞吃著,不由感慨:“外頭可真熱鬧啊。”
從早上開始小若整個人便格外的緊張,一聽秦慢此言頓時四下左右看了看惡狠狠道:“我不怕告訴,今天宮裏守衛添了數倍,你可別出什麼幺蛾子。萬一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那晚雍闕不動聲色地拿她家人要挾了她後,她便對秦慢橫鼻子豎眼怎麼都看不慣,心裏不知擠兌過多少遍,真是人不可貌相,怪不得能和那個死太監湊成對食,兩個人都是扮羊吃老虎的主!
秦慢無辜地看她:“你都說了宮裏戒備森嚴,我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是孤身一人,還能反天不?”
她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咚咚咚地三聲敲門聲,小若與她同時一怔,秦慢連忙舉手以示清白:“巧合,純屬巧合!我又不是神仙,還能料到這個時候有人來!”
小若對她已經全然沒有了信任,狐疑又戒備地看了她一眼,穿過庭院走到外圍高聲喊道:“誰?!”
門外人慌裏慌張地尖聲叫道:“若姑姑,是我啊!慧妃娘娘宮裏的粽子!娘娘今兒早起突然大不好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陛下讓我趕緊著來請秦姑娘走一趟,這可是火燒眉毛的事您快開開門吧!!”
粽子小若是認識的,兩人還是老鄉,小若仔細聽聽這聲音確實不假,半信半疑地開了一線門:“陛下的口諭,我怎麼不知道?”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您在這人煙罕至的地兒,想及時通報您都來不及啊!”粽子急得直跺腳,突然一拍腦袋,“對了,這是陛下的手令,就是怕您不信特意讓我捎來的!”
皇帝的字跡小若還是認識的,慧妃雖然並非皇帝真愛但父親是朝中元老,這個時節正是皇帝需要依仗的老臣,確實不能出意外。
她匆匆忙忙地把秦慢拎了起來:“走!快和我去慧妃那一趟!要出人命了!”
慧妃秦慢抱著點心不放,心裏頭犯疑,雍闕是提醒過她若有事便去找她,可現在宮裏一片風平浪靜她人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主動找上她了?她暗中一驚,莫非雍闕那出了什麼事,是糟了皇帝的黑手,還是落進了雲宿手中?
她心亂如麻,小若催得要命一般,一時無法決斷之下隻得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上了轎輦。
這一次皇帝沒再糊弄她,小轎飛一般地衝進了太仙宮,想是慧妃大約是真得不行了。
主殿外聚集了一群一籌莫展的太醫們,見了秦慢來和見了救命稻草似的,劉院判先上前一步拱了拱,話都沒時間多說:“拜托姑娘了。”
至於皇帝她沒見著,想是在前朝擺宴招待朝中重臣,這便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差別了。大約做皇帝的,哪怕絕情都不能鍾情。
自己女人命懸一線了還沒個影,對比之下雍闕倒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秦慢嘀咕著跨進門,才瞧見那一枕麵的血,小若先尖叫著跳了出去,抖得和篩子似的。
秦慢默默看了一眼,歎氣道:“你在外等著吧,我這邊四麵都是牆,用不著提防。”
小若難堪地捂了捂眼:“我打小見不得血,算了算了,你快去吧!”
合上寢殿的門,秦慢一步步走向慧妃,冷靜下來後心裏頭的疑惑一寸寸擴大。慧妃的這個病,可謂病得很蹊蹺和及時,卡在了個不早不晚的點上。她中的毒很輕,皇帝隻是想要她做個餌,並不想要的命。
秦慢算過,以慧妃的體質最起碼也能撐上數月,怎麼好端端地就突然吐血了呢。
臥在錦繡中的慧妃麵色蒼白,秦慢拿起銅盆裏的帕子擰了擰先替她擦去麵頰上的汙血。手指輕輕碰碰她的臉,涼的驚人,她一咯噔下意識搭上她的脈搏,手腕一緊,慧妃緊閉的雙眼霍然睜開,幹裂的嘴唇輕輕彎起:“百聞不如一見,秦姑娘。”
“……”秦慢呆呆看著她,“娘娘你……”
“噓,小聲點。”慧妃輕輕按了按她的手,“劉院判是雍廠臣的人,而我在剛入宮時承過廠臣的恩情,今次他有求於我,我不能不報。”
因為虛弱她的聲音又快又輕:“這次你救了我一命,便也是我的恩人了。今夜怕是宮中有變,惠王的人會提前動手,雍闕他托我提前將你送出宮。一會我的人會支走陛下跟前的眼線,你換上宮服扮作我的侍女跟著劉院判去抓藥。到了太醫院自有人接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