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突發奇想
沙道奇校長離開藍牡丹博士的陽台，經過前門時差點撞到尼古拉多。小企鵝人不知道他要離開，耳朵還一直死死地貼在牆壁上，滿以為還會聽到更勁爆的內容，誰知兩個人談話已經結束。沙道奇校長經過他麵前時，挺胸昂首，目不斜視，尼古拉多嚇得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啊！”他雙手扶住牆壁，艱難地半跪著，目送著校長快要消失的背影。
回到宿舍，已是在半夜以後，他不知道自己在城堡裏轉悠多久，忽然之間看見自己的宿舍。顯然那道門還開著，但卡可迪和齊爾巴早已上床，多爾西以及吉米也已睡下，燈也熄了。他走進去關上門，輕手輕腳踱到小床前，摸索著撩開蚊帳爬上床。
尼古拉多躺在黑暗裏，雙手枕頭望著蚊帳頂。不知因為興奮，還是太過於疲倦，他不僅毫無睡意，還很奇怪地回憶起剛才那一幕。尼古拉多仿佛也突然看見沙道奇校長和海狸鼠博士，身上穿著黑色披風飛過藍牡丹博士的窗前。兩個人神情嚴肅，迎視夜風，越飛越高，遠處一隻白色蒼雕在黑暗裏展翅飛行，他們緊緊地盯著它，用最快的速度朝它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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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那隻白色蒼雕又是誰的？”良久，他搔著頭發問自己。
小企鵝人想痛了小腦袋，最後還是無法獲得答案，“我真的很沒用呢！”他又低聲抱怨好一陣子。
不過他又想起應該問問卡可迪，也許公雞頭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認為卡可迪比自己聰明，也喜歡打聽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他悄悄踢開被子爬下床，像個小偷似的摸索到卡可迪的小床上。公雞頭的睡姿難看死了，四仰八叉，把整個小床全部占據，還極有節奏地打起呼嚕。尼古拉多雙腳隻能跪在床邊，皺起眉頭搖晃他，但又不敢把卡可迪搖晃得太厲害，以致驚醒別人。
“走開，該死的！”公雞頭閉著眼睛嘀嘀咕咕，以為是學校的野貓跑來他床上撒尿，他已經是第三十次趕它走。
“卡可迪，”尼古拉多俯下頭低聲呼喚，“我不是野貓。”
“討厭死了！”卡可迪將身子惱火地翻過去，朝向裏麵。
“我是尼古拉多。”
“滾開！”說完又用手拍打幾下床，再也沒有下文。
尼古拉多在黑暗中凝視他，又一邊聽著他極有節奏的呼嚕聲，明白自己沒有辦法叫醒他。眾所周知，卡可迪一上床就是個瞌睡蟲，除非來個十二級大地震，看能不能把他震醒。
後來他又把念頭轉向齊爾巴，也許這個家夥沒有卡可迪睡得死，但他至少叫了齊爾巴五十聲，刺蝟頭還是像死豬一樣動也不動。尼古拉多差點動怒揭開被子，把他從床上提起來扔下地。
他又退回去坐在小床上，雙手抱住膝蓋骨，將下巴頦兒放在上麵，看著黑暗沉默很久。
這個夜晚注定要失眠，就這樣枯坐到天亮，還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時間又相當地難熬呢！怎麼辦？他突然摸索著下床，從枕頭下麵取出鑰匙，跪在地上打開大箱子，找出那頂從未使用過的黃金隱形帽。
“在夜裏，我沒有辦法出門，但戴了這頂帽子就可以出門。”他低頭看它，在黑暗裏，黃金隱形帽的顏色很模糊。
但要去哪裏，他一時之間還沒有決定，用手來回撫摸隱形帽，又拿它在臉頰那兒親一下。自從在萬聖節之前的某一天獲得這頂隱形帽之後，他就經常幻想戴上它時奇怪消失的模樣。
最後他認為應該去見馬達，在他那暖和的鵝卵石小屋坐一坐，烤烤火，也許很快就會天亮。他果然用手輕輕敲敲學校守門員的門，半獸人早已睡下，這時又笨手笨腳爬起來，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踏起繡花拖鞋，在彎鼻子上掛盞風燈，睡眼惺忪地出現在門口。
“啊呀！”他無比愕然地叫起來，“我以為是遠方的朋友迷了路，才會在半夜三更敲門，要借宿戴維爾。”
“抱歉，馬達，請讓我進屋去。”尼古拉多不好意思地笑著，盡量裝出一副寬心的樣子，點頭哈腰的。
“兩個小時前你才離開這裏，怎麼又來了？難道學校大門沒有關上啊？但那又是不可能的。”
“小聲點，馬達。”馬達擋在門口，尼古拉多隻好從他腿下很快地擠進去。
“你簡直像一條蟲！”他大聲抱怨，一邊關上門，覺得他不像從前那麼老實。
“是啊，我想上這裏來過夜，馬達，你這裏的動物石頭扶手椅和暖乎乎的火爐，實在令人舒服，我坐在上麵還會做夢呢！”尼古拉多走過去坐下，將頭懶洋洋地靠著，很滿足地閉上眼睛。
“我的動物石頭扶手椅和火爐很舒服，難道你宿舍裏的小床就不舒服？那裏有暖氣，還沒有噪音。”
“但我想你呀！”他又厚皮涎臉笑起來。
“想我盡可以白天來見我，鵝卵石小屋的門隨時向你敞開，我超不喜歡別人夜裏來拜訪我，尤其是一個晚上來兩次。”
“我??嗯??是來這裏借宿的。”
“學生在外麵借宿，除了被罰款，還要被扣分，甚至還要留校勞動。兩個小時前，你還很明確地告訴我，說你要做學校最守紀律的模範生，怎麼轉眼就違背諾言？”馬達將風燈放在動物石桌上，然後轉過身很奇怪地瞪他。
尼古拉多假裝啥也沒聽見，伸手自得其樂地烤火，紅色火光映照著他的小臉龐，他的確把這裏當成最溫暖的家。
“熊夫人早已鎖上門，你是如何逃出來的？”片刻之後，半獸人又很嚴肅地審問。
尼古拉多聳一聳肩膀，睜開眼睛，抿嘴送給他一個神秘而狡猾的微笑。
“看你那副樣子，多半是從窗口飛出來的。”他確實很生氣。
尼古拉多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笑得高深莫測。
“除了從窗口飛出來，你沒有地方可以出來。然而，”他又懷疑地皺起眉頭，“從窗口飛出來，怎麼不見有任何部位摔傷呢？甚至連羽毛衣服也沒有弄皺一下。”
“好啦，馬達，請你別再追問我，我不會就這個問題很清楚地回答你。請你給我一杯草料咖啡，外加三分之一草料餅幹，我的肚子實在是餓極啦，想吃很多很多的東西來填飽它。”
馬達走進廚房，轉眼將最小杯咖啡和一大盤草料餅幹擺在他麵前，自己也坐在尼古拉多對麵，慢慢喝著一大杯提神草料咖啡，後來又往火爐裏加進一些柴，看見火爐漸漸旺起來，才喝完杯子裏剩下的咖啡。
尼古拉多吃得狼吞虎咽，至少在喝完草料咖啡之後，又咽下大半塊草料餅幹。
馬達緊緊地盯著他，他被小企鵝人的貪婪吃相驚呆了。“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肚子餓，才想起半夜出來找東西吃。”
“沒錯，我的消化力驚人，超喜歡在夜裏吃東西，如果沒有東西吃，我那該死的睡眠會躲得遠遠的，也不知道它藏在東方還是西方。”
“戴維爾大學的廚房裏有很多東西，你隻要去叫醒貝貝，他就叫你吃不完兜著走，夜裏很多睡不著的學生，他們都會去那裏，為什麼你不去？”
“我不知道貝貝會供給我們夜宵。”
“《學生須知手冊》上就有這一條，凡是讀過的學生都知道。”
“抱歉，馬達，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咖啡和餅幹。”他不悅地嘟起嘴。
“沒什麼，一點小意思。”半獸人擺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明白了，我保證，以後會去找貝貝。”後來他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情，“馬達，你聽說一隻叫維納斯的蒼雕嗎？”
馬達十分愕然，一下子站起來，後來又坐下：“你??怎麼會問這個？”
尼古拉多沉下臉：“難道我又說錯？”
“也許你沒有說錯，”但馬達做出一副很惱火的樣子，“你不該打聽那隻蒼雕是誰的。”
“啊！為什麼不能打聽？”馬達沒有回答，小企鵝人又發話，“聽說維納斯是一隻雪白的蒼雕，而且是水世界最漂亮也是飛得最遠的蒼雕。”
“對，它是一隻獨一無二的蒼雕。”過了很久，馬達才狠狠地補充。
“看來，馬達，你對維納斯十分了解嘛。”
半獸人又很不高興地瞪他，意思是叫他趕快閉嘴，尼古拉多卻要窮追猛挖：“在水世界，誰會擁有那麼高貴而優雅的蒼雕？”
馬達厭煩地站起來，把兩個石頭杯子和一個大盤子撿起來，捧在手裏送進廚房，出來後又坐在動物石頭扶手椅上烤火。
“馬達，你真的不想回答我？”尼古拉多再一次懇求他。
馬達的回答是：“你必須回學校去！”
“我剛才說過，我要在這裏借??”
半獸人立即很惱火地站起來，扭動著彎曲的長鼻子，鼻孔也在噝噝地冒熱氣：“我要親自送你回去，把你交給熊夫人，並叮囑她去關牢走廊上的每一道窗戶，防止你再從那裏逃出來。”接著又說，“我還要告訴她，你這次是初犯，千萬別把你交給沙道奇校長處理，否則，明天大概又要遭遇關禁閉。”
一聽見倒黴透頂的關禁閉，尼古拉多臉色霍地變得煞白，一股惱怒的熱血立即往上衝。他也站起來：“我馬上就走，你的鵝卵石小屋不留人，學校城堡的每一個角落都會留人的。”他用最快速度衝到門口，伸手呼啦一聲打開門。
“這就對了，好孩子，從來的路上回去，千萬別去驚動任何人，尤其是藏在某處走廊頂上的那隻調皮猴，有時候它會在夜間跑出來捉弄人，那樣的話，你明天照樣完蛋！”
“哼，你就想瞧瞧我的完蛋！”尼古拉多突然狠狠地回過頭，“吝嗇鬼，我完蛋了你會大笑，你會喝酒，你會幸災樂禍，你會叫鳥小姐來報道我的醜聞！”他沒有留下優雅的告別詞，而是罵了一大堆髒話，接著就很驕傲地從口袋摸出隱形帽。那頂黃金魔帽在手裏時很小，到達頭上時突然間變大，穩穩當當地戴在尼古拉多亂七八糟的頭上，隻留下二十根小辮子還在腦後。他毫不隱瞞，故意當馬達麵神秘消失。
半獸人頓時看得目瞪口呆：“那??是什麼東西？”他指著飄浮的影子。
小企鵝人喉嚨發出一聲殘酷的冷笑。
“我看不見你啦，小尼古拉多??”他鼻子上搖晃的風燈突然砰一聲掉到地上，熄了。
尼古拉多聽不見馬達的聲音，很快他就走過校園草地，進入城堡。馬達沒有說錯，熊夫人早已鎖上門，他確實是從一道打開的窗口飛出來的，現在他又從這裏飛進去，還轉身小心翼翼地關上玻璃窗。
時間尚早，尼古拉多還不想回宿舍去睡覺，於是又戴著隱形帽在各個城堡之間漫步。他走得飄飄浮浮，像在海裏遊泳似的。平時，他根本記不住這些城堡和幾十座塔樓，每座塔樓到底有多少層和多少蒼雕木頭籃子，以及博士們的公寓在哪一邊，學生宿舍又在哪一邊，什麼地方才是上課的教室，什麼地方又是博士們的休息室。二十層樓以上的地方是相當神秘的，至今極少有學生光顧那裏，尼古拉多連想詢問一下菲比特博士都不敢，不過那位博士說：“等到你們弄清楚城堡裏的一切，大概也該大學畢業了，現在剛入學，著哪門子急？”
他沒想到自己會轉悠到沙道奇校長辦公室門口，此刻，他就站在那條走廊上。實際上這裏與別處完全一樣，隻是門口掛出一個校長辦公室牌子，提醒尼古拉多，在很久以前來過這裏一次。但這間辦公室在走道上沒有窗戶，窗戶開在外麵陽台上。
出於好奇，也出於惱怒，他真的還很想看一看那間古香古色的辦公室。上一次他沒有把那裏的一切看清楚，尤其是那頂破舊的鯊魚博士帽，它分明是三片海帶葉子做的，竟然會開口說話，迄今為止，尼古拉多還不知道什麼帽子會說話。
要去探索那間辦公室，就要去冒險翻越陽台。這裏去陽台的路不過幾米遠，但將身子懸在十五層樓高的地方，實在是非常危險的，還有這裏的牆全係石頭砌成，如果雙手抓不牢固，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將會粉身碎骨。
“明天早上，”他說，“學生和沙道奇校長會怎麼說，他們會不會把我當成小偷呢？”
一想起自己做小偷而死去，他就覺得非常可恥，一個曾經殺死火星人的英雄，居然會在戴維爾大學偷東西，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甚至看見別人對他的屍體指指點點。
“你瞧你瞧，他就是尼古拉多！”“他怎麼會死呢？天啦！”“耶！他死得好奇怪哦！”他最後還看見奧雅西西撲在他身上，紅著雙眼悲慘地說：“尼古拉多，你沒有被摔死吧？快快醒來，告訴大家你沒有被摔死，而是跟大家開了個玩笑！”
尼古拉多聳了聳肩膀，覺得這一幕相當悲壯，同時也很好玩，即使讓自己做小偷死去，也比默默無聞呆在戴維爾有趣。他笑著打個響指，決定冒險創造奇跡。
“唔，這個主意超級的棒，也很瘋狂呢！”他伸手把黃金魔帽從頭上取下來，立即恢複原形，後來將它拍在頭上。
這時他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前，伸出頭去凝視陽台上的窗口。陽台上沒有光亮，一片漆黑，毫無疑問，辦公室裏肯定沒有人。
尼古拉多又猶豫一會兒，再次看了看外麵的天空，操場那邊的橡樹林黑得像一團烏雲，遮住了戴維爾以外的視線，還有後麵那座高聳的山峰，也遮住了西邊的天際。這是一個多麼安靜的夜晚啊！竟然有一個奇怪的小企鵝人，要去偷看戴維爾大學校長的辦公室。
多虧上帝保佑，他終於攀爬到了陽台上，但又緊張得大汗淋漓，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蹦出來一般。老實說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實在很不是滋味，剛在幾分鍾之前，他還信心百倍，膽大包天，眼下卻又懊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