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尚武沒有老婆,沒有女兒,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鄉裏人嫌棄他,連男人都不會到他家裏串門,女人們更不會踏進他家門檻。他的日子寂寞而乏味,陪伴他的雌性隻有他放牧的牝羊。

他炕上的長發是誰留下的?

這個發現刺激了我,我接下來把這間陋室翻了個底朝天,連最隱蔽和最肮髒的角落都沒放過。結果,在一口箱子裏,在亂七八糟地團在一起的衣服、帽子、鞋子中間,我找到了一條皺巴巴的女人底褲,印著牡丹花圖案的化纖麵料底褲。

陪我同來的沈恕和張韜光都瞪大了眼睛。不同的是,沈恕眼中的神色是驚訝和意外,而張韜光的目光中卻充滿興奮和得意。

這能作為關尚武囚禁張芳的佐證嗎?

“這不是張芳的底褲,”從關尚武家出來,我和沈恕、於銀寶坐在同一台車上,張韜光開車跟在後麵,我對若有所思的沈恕說:“我驗過張芳的屍體,她是一個對穿著很講究的女人,從內到外都很時尚,衣服品味不俗。而這條底褲是地攤上賣的一塊錢一條的那種,我無法想象張芳那樣的美女會穿這麼廉價的底褲。”

沈恕說:“我也不認為是張芳的,不過,這個出現在關尚武家裏的女人又會是誰呢?”

我沒回答沈恕的問題,又提醒他說:“草席上的那幾根頭發倒很像是張芳的,長度符合,發質也相像。我給張芳驗屍時,曾留意過她的頭發,烏黑油亮,現在女人的頭發又焗又染,像那樣自然完好的發質,很少見了。”

沈恕的眉頭蹙到一起,沒說話。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接通後,傳出一個低沉而神秘的女人聲音:“是淑心警官嗎?”全世界這麼稱呼我的隻有一個人,我說:“你是李雙雙?”對方的聲音壓得很低,必須非常專注才能聽清楚:“是我,你別叫我的名字,小心隔牆有耳。”我想她怎麼小心謹慎得好像地下黨接頭一樣,這裏又不是敵占區,不過為照顧她的情緒,我也壓低聲音說:“你有事就說吧,保證不會有別人聽到。”

李雙雙沉默了幾秒鍾,才說:“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向你反映。麥野家裏最近一段時間不正常。”她向別人敘述事情時有個特點,總是不一口氣把話說完,故意吊人胃口,可能是評書聯播聽多了落下的毛病,我不得不充當捧哏的角色:“有什麼不正常?”“連著好幾天了,每到半夜,他家裏都會傳出來叫聲,叫得特別瘮人,像見鬼了似的。”我繼續捧哏:“是麥野的聲音嗎?”“不是他還能是誰,那聲音又脆又亮,全大窪鄉獨一份。要不是他那嗓子,我們兩家隔著十來米遠,也聽不見啊。”

我想麥野的嗓子尖銳又赫亮,是唱女聲的,在夜深人靜時驚叫起來,確實有點嚇人,就說:“他是怎麼叫的,能不能聽清說了什麼?”李雙雙說:“就是啊啊地叫,有時候還咿咿呀呀地哭,像唱戲似的,好像說了什麼話,一個字也聽不清。”

關尚武沒有老婆,沒有女兒,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鄉裏人嫌棄他,連男人都不會到他家裏串門,女人們更不會踏進他家門檻。他的日子寂寞而乏味,陪伴他的雌性隻有他放牧的牝羊。

他炕上的長發是誰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