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行完全驚呆了,不僅是他,整個乾清宮裏的宮女太監全都傻了。
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顧問行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如此真切,才相信這不是噩夢。
於是他立即跪在地上,用手狠狠扇著自己的耳光。
左右開弓,聲聲清脆。
而所有侍宴的太監宮女們也都叩頭如搗蒜一般,口稱“奴才該死”。
這陣勢,著實讓東珠惶恐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皇上與他們一樣,對於突如其來的意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萬歲爺,東珠姑娘初次為皇上嚐膳,恐怕心情緊張所以失了分寸,還請萬歲爺不要怪罪。”
東珠用目一瞅,說話的是跪在宮女當中的一位女官,看服色品級還不低。
此人正是乾清宮的長宮女,春禧。
“好了,都起來吧。”康熙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身前一片狼藉麵上不知所措的東珠,“你先下去收拾。”
“是。”東珠得了這話,像得了特赦一樣,逃也似的逃出了乾清宮。
看著如同脫兔一般的背影,康熙有些不知所措,這才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上,這膳食……”顧問行知道自己問得有些不合時宜,可是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問。
“今兒的事,都是膳房做得不好。今兒當值的人都給朕重罰。”康熙終於給胸中這口惡氣找到了出口。
“是。”顧問行立即命人將膳桌全部撤下。
康熙也移駕到昭仁殿準備看折子。
“皇上,還是換件衣裳吧。”春禧的聲音柔柔的,目光裏透著安詳與親切。
康熙這才看到自己藍色便袍下擺處的一點汙跡,他點了點頭。
於是,有人換了熏爐裏的香片,有人為他捧冠,有人呈上衣袍,春禧則上前為他除去外袍換上新衣。
一切妥當之後,回到禦案前看折子,康熙心裏不知怎的,忽覺得空落落的。
過了半盞茶的時光,春禧捧著托盤悄然而至,裏麵正是幾樣精致的菜品。
一碗是酸菜雞絲麵,湯湯水水的還有兩葉碧綠的青菜,看著便令人食欲大增。
一碟子椒油什錦拌鴨絲,一碗金枝木耳冬筍鴨湯餑餑,一份蘸醬菜,還有兩品小點心。
“萬歲爺,這是顧總管剛命內膳房給萬歲爺重新做的,萬歲爺多少進一點。”春禧將菜品一樣一樣擺在康熙的麵前。
“是顧問行叫人做的不假,可也是你在旁邊看著親自選的材料讓他們做成的,對不對?”康熙看著春禧,目光很是溫和,“還是你最妥帖。”
春禧低下了頭,麵色微紅。
康熙吃得很香,其實他寧願不講什麼排場,不看膳房的單子,不管那些幾大樣幾小樣幾熱鍋幾冷拚的,他隻想每一餐都這樣簡簡單單的。
可是,這仿佛都是一種奢望。
那些菜,即使他隻是看一眼,也要四平八穩,日複一日地擺在那裏。
“皇上,還是免了膳房的罰吧。”春禧的聲音柔柔的。
“為什麼?”康熙不知道一向謹慎的春禧為什麼會給他們求情。
“怕將怨氣殃及他人。”春禧說得很含蓄。
“他人?”康熙冷冷哼了一聲,“你說東珠?她還怕殃及?即使如此,也是她該受的。”
春禧柳眉微動,沒有再說什麼。
“你去膳房,讓他們做碗素麵,給她端過去。”
這話聽來著實很是意外,皇上的心思果然是難猜的。
春禧應了,立即下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