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行眉頭微擰,這丫頭看著不多言不多語的,原來心裏都明白。
既然如此,跟明白人說話倒省去許多麻煩。
“那麼,你心裏是想成事,還是不想成呢?”他故意繃著臉冷冷問了一句。
秋榮重重叩首、以頭觸地、砰砰作響:“想成事。”
回答得真幹脆,顧問行笑了:“這樣,就好辦了。”他輕輕走過去,俯下身子湊在秋榮耳邊低語幾句。
“不管是否成事,顧總管都是奴婢的恩人。”秋榮重重再拜。
又到子夜,康熙在龍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夢裏總是妍姝和耿聚忠的影子,妍姝白皙纖弱的身子在耿聚忠精壯的軀體下碾壓,麵上盡是痛苦的神情,而他身著龍袍提著寶劍想要衝過去,卻像隔了萬水千山,怎麼也過不去。他口裏像是含了一團火,又燙又疼,他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皇上!”顧問行為他披了一件外衣,麵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麼了?”他問。
顧問行歎了口氣,目光向殿外掠去。
康熙有些莫名,披衣起身向外走去,月華墨色之中,穿著冰絲雪綢薄紗衣的秋榮就那樣俏生生地跪在大殿外麵的大理石地磚之上。
“你怎麼還在這裏?”他問。
她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見了他,隻是深深一拜,麵上依舊端莊寧靜,嘴角含笑,隻是麵露憂思。
“快起來,凍壞了怎麼辦?”康熙眉頭微擰,“顧問行,趕緊拉她起來。”
顧問行上前來拉,而她依舊如如不動:“奴婢雖命同草芥,卻蒙上天恩寵來到乾清宮服侍皇上,皇上憐惜那便是奴婢的造化,是奴婢的命,否則……”
她的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皇上,奴婢想活命!”
一磕,二磕,再磕,額頭上已然有了血色。
白皙的額頭,腥紅的血色。
看在康熙的眼中,便是一陣心碎,他不要這白與紅的對比,這一天之中,他看到了,他不想再看。
“你是說,朕不讓你侍寢,你便要去死?”
她不說話,隻是依舊磕個不停。
“不是皇上讓她死,而是她也有她的職責……”顧問行一語點醒康熙。
是啊,自己隻顧著跟太皇太後較勁,卻苦了她們。
“既如此,朕便成全你。”說完,他走過去向她伸出手。
她驚呆了,過了好半天,才顫顫巍巍地將自己的手遞過來。
康熙攥緊她的手,拉著她如同狂風裹挾著一片落葉一般,將她帶入寢宮。
重重帳幔飄落,所有人退了出去,四下裏靜靜地,似乎能聽到燭心閃爍的聲響。
龍床之上,四目相對。
“你知道明天以後,你的結局嗎?”他問。
她點點頭。
作為在帝王大婚前侍寢擔負引導責任的長宮女,她們終身不能為妃,隻能成為位階較高的宮人,她們也不能為皇上生兒育女。
而且,作為引導皇上參悟“雲雨”的長宮女,往往沒有什麼好下場。
“那麼,開始吧。”他說。
纖細而冰冷的手指熟練地為他揭開裏衣的紐扣,雙手力道適中地在他身上各處穴位遊走,秋榮很緊張,雖然這一切嬤嬤們都教過,也都在太監身上試過了,可是畢竟這是對著皇上啊。如果稍有不慎,如果他不滿意……
就在她心思恍惚的當口,一隻手按住了她的手,還未來得及想明白,原本平躺著的他已然翻身躍起將自己壓在身下。
一把扯去身上的綢衣,隻留下那粉色的胸衣。
一切,開始得太快,讓她來不及多想。
她閉上了眼睛,一切都不像嬤嬤們說得那樣。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想。所有的前戲,所有的準備,都沒有用上。皇上不是需要引導的孩子,他是一個凶殘的獵者。
在他麵前,自己反而懵怔不知所措更無所遁形。
他肆意橫衝直撞圍追堵截,他不放過任何獵物,眼中帶著狼的凶光與殘忍,不讓人有半分喘息之機。
他豪不避諱地大喊大叫,這是衝鋒的號角,這是獵場的撕殺聲,這是他在盡情發泄著心中壓抑許久的怨氣。
秋榮覺得自己像躺在獵場上的一株小草,不經意間被千軍萬馬碾踏過去,一會兒昏死了,一會兒又活了過來。
她緊緊閉著眼睛,緊緊咬著下唇,一隻手狠狠攥著床榻上的褥單,她不敢讓自己發出半點兒聲響,有時候,她寧願自己是死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