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享將半邊臉側向劉佳佳，聲音中帶著濃濃笑意：“來啊？”
劉佳佳的手高高揚起，卻遲遲沒有落下，肉眼可見的顫抖顯示了主人此刻的氣憤。關享的話語擊潰了劉佳佳殘存的勇氣：“別說我沒提醒你，根據咱們行的規章製度，誰先動手是誰的錯……”
關享慢悠悠地撥弄著手上的寶格麗戒指：“我沒了工作，還能嫁入豪門。你能幹什麼？”
關享似乎想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情：“從你和李林的交往時間來看，你應該見過李林他媽了吧？”
劉佳佳硬撐起一臉損兵折將的歡喜：“阿姨很喜歡我，阿姨說以後我就是她親女兒！”
“親女兒？”關享的眉毛高高挑起，“就憑你？劉佳佳，我承認你的確是個人物。可和李林他媽比起來……”關享拇指小指相掐，露出個尖兒，“你什麼都不是，能不能花到李家的錢，能花到李家多少錢，你心裏現在應該很清楚！”
關享往前一步，湊到劉佳佳身邊：“你看你，費盡心機有什麼用？就找了個李林。像我男朋友肖捷這樣的，打心眼兒裏就看不起你！”
劉佳佳惡狠狠地瞪著關享，恨不能在關享身上剜出幾個透明窟窿。關享同情地看著劉佳佳，貼心叮囑道：“從今往後，別惹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劍拔弩張間，門口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蘇航緩緩走進來，環顧眾人，神情冷淡：“這還沒到年會呢，先排練起話劇了？”
劉佳佳一張臉微微抽搐，直直地看著蘇航。蘇航也不理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委屈，就想出了這道門去找老羅……”
蘇航懶得看劉佳佳：“我勸你想清楚，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別說老羅，找到分行，這事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蘇航對著關享揚了揚臉：“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回去幹活？”
關享立刻做舉手投降狀，跟著蘇航往外走：“是是是，領導說得對，聽領導的……”
走到門口時，關享回頭和劉佳佳告別，言語溫柔，似乎有無限感慨：“您隨便鬧，我隨時奉陪。”
劉佳佳像再也承受不住一樣，胸口劇烈起伏，眼淚滾滾而落，硬生生地把臉上的粉底和腮紅衝出一道道溝壑，露出下麵的暗黃膚色。
關享大獲全勝，卻沒有絲毫的喜悅。蘇航把她領進更衣室密談，問道：“你在李格非身上栽跟頭，何必拿劉佳佳撒氣？”
蘇航的話傳入耳中，像鋼針一樣一針一針地紮在關享心頭。關享緩緩閉上眼睛：“我早晨去看他了……”
蘇航輕輕彈了彈指甲：“可你最終選擇的依然是肖捷……”
這是關享的人生，蘇航無權指摘，就像她選擇離開沈鐸一樣。
關享胸中鬱積的怨氣無處發泄，冷冷一笑，眼中有寒光閃過：“像我這種自私自利到極點的人，怎麼可能為了愛放棄錢？”
蘇航坐在凳子上，看著關享，突然心頭一陣茫然，語氣中帶著倦意：“如果，我是說如果，當時李格非挽留你，你的選擇會不一樣嗎？”
“如果？”關享淺淺一笑，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映在她的臉上，光影讓她的五官更加明豔，卻有著不容親近的冷漠與疏離，“沒有如果……”
關享眯起眼睛，更衣室的空氣流通不暢，她的鼻子卻隱約聞到樹木的清香，腦海裏全是那天在公園的情景，她和李格非一起，借著路燈吃羊肉串。
她和李格非，的確不適合當情侶，唯一能讓人有點念想的東西，都和浪漫沒有關係，回想起來，全是搞笑。
關享緊咬牙關，無限的委屈湧上心頭，抬眼看著蘇航：“說真的，如果他挽留我，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選。可是，他沒有，他就這樣放棄我，然後離開了……”
蘇航慢慢閉上眼睛，把這些天她和沈鐸的事情徐徐道來，用平靜如常的神色，掩飾內心的不知所措。關享這才知道原來發生驚天巨變的並不止她一人，她走上前去，緊緊地抱著蘇航，用彼此的體溫安撫對方內心的傷痛。
過了許久，蘇航的聲音從關享耳畔傳來：“如果沈鐸挽留我，我不會走，可是他沒有……”
蘇航眼睛裏的水霧，凝結成淚珠，掛在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似墜未墜：“他就那樣坐在那裏，麵無表情地同意，然後禮貌地告訴我，希望大家繼續做朋友……”
蘇航漠然一笑：“看上去，是我在選擇，實際上，我才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這話何嚐不是在描述關享。關享臉色一白，也是慘然一笑：“你說過，做人最要緊的是姿勢好看，咱們輸人不能輸陣！”
蘇航苦笑，用力握緊關享的手腕，不僅是警示關享，更像是在警示自己：“事已至此，就別回頭，別拿自己撒氣，也別拿不相幹的人撒氣……”
蘇航歎息：“李格非回不來，你隻能抓住肖捷……”
關享不由得笑出聲來，肖捷那樣的人，又怎麼是靠抓就能留得住的？
蘇航視線落在遠方，語氣淡淡，為她方才那番話做出解釋：“從現在起，你將會有數不盡的對手，你要使用無窮盡的手段，才能勉強保住你現在的位置，很快你就沒有時間去傷感李格非……”
關享眼神中帶著不露聲色的狠意：“我一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周六，關享睡飽後，沐浴更衣，溜達回父母家。當初爭吵的問題已經解決，自然要緩解一下和父母的關係，尤其是和她媽。關享相信，以她媽那個性格，怒氣再這麼積攢下去，絕對有可能跑到支行門口拉橫幅，控訴她這個不孝女。
關享爸開門看見關享，“嘭”的一聲又把門關上：“我沒你這個不孝女！”
關享耐著性子隔門喊話：“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你心髒不好，沒事不要這麼激動。我再不好，也是你生的，你至於像看見階級敵人一樣嗎？我今天回來，是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有男朋友了！”
關享爸的手迅速伸向門把，又迅速撤回：“你騙了你媽還不夠，你還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