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是明鈺和閔恪一起入宮的,在宮門口要各自分開,閔恪要去上朝,她要去後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然後一直待到壽宴開始。

期間皇後娘娘會去肅德殿跟聖上一起露個臉,然後回後宮一起宴請群臣的女眷,大齊皇宮裏的酒宴自來都是男女不同席,也是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臨分開的時候閔恪叫住明鈺,抬手替她整了整衣領,動作溫柔:“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隻要安心待在皇後娘娘身邊就好……到時,我去接你。”

明白閔恪“接”說的是什麼意思,明鈺那顆漂浮不定的心也安放下來,大事當前,她沒辦法給閔恪什麼大的幫助,隻求不分他的心。況且宮裏還有她大哥,閔懌,掌握皇宮安危的士兵首領都是他們這邊的人,實則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你也別出事,我等著你來接我。”明鈺捏了捏他的掌心,讓他別太擔心,便轉身和領路的內侍走開了。

閔恪一直看著明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明鈺到了皇後娘娘那裏才發現自己算是比較早的,諾大的宮殿裏空空蕩蕩,衛卿荇坐在上首喝茶,看到明鈺進來了臉上才露出了笑,忙招手讓她過去坐。

明鈺不敢怠慢,先是跪地俯首,道了聲“臣婦問皇後娘娘安”才抬頭去看。

每年年初的時候她也需要進宮問安,因此對衛卿荇也算不上陌生,皇後在宮中生活無趣,經常召明鈺入宮。

“謹哥兒沒一起來嗎?”衛卿荇問了一聲。

其實旁邊還有一些別的夫人,而且衛卿荇應該是知道名單上並無謹哥兒的,但是她知道不代表別人也知道。

明鈺似乎是懂了她的用意,恭謹地笑著應聲:“沒有要帶他過來的心思,四歲的孩子最是淘氣的時候,臣婦怕看管不過來,讓他衝撞了娘娘。”

衛卿荇點了點頭,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搖頭歎息道:“的確,太子也是如此,成日裏讓本宮頭疼。”

明鈺急忙回道:“太子乃人中龍鳳,聰穎守禮,臣婦的孩子是比不上的。”

然後說著說著幾乎變成了夫人們交換育兒心經的場合,到後來來了許多未出閣的姑娘後這個話頭才算停下。

樂寧郡主和惠承公主也需要在皇後這邊,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夫人們的話題就收斂許多。

閔恪那邊照常上了早朝,等到無事再議之後就讓群臣先散去了,宮裏有辦公場所可以讓他們先歇歇腳,等到開席了再出來就可以。

從蠻國過來的王子沒參加過大齊壽宴,覺得等來等去很是無趣,以為是大齊人故意怠慢他,陰沉著臉十分不悅。

閔恪下朝之後一直伴隨左右,時刻警惕著他身邊潛在的危險,那蠻國王子不知道自己其實是眾矢之的,對閔恪的用意也不清楚,難免對其不太尊重。

“你們齊國的人怎麼都如此膽小?陛下過個壽誕,宮牆底下的侍衛幾乎是我們蠻國的一整個城守的人數了。”無聊的蠻國王子和閔恪閑聊,語氣非常自大,對大齊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他說的大齊話並沒有那麼熟練,如果不是刻意去聽也許一半都聽不懂。

所以閔恪就沒回話。

“本王見你們齊國的臣子都是如你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若是他國來犯,沒有衛將軍這般人物鎮守邊境,恐怕齊國早就被敵國踏在鐵騎之下了。”

他雖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也始終不願喊齊國為“大齊”,可言語中還是能看出對衛青宇的敬畏。可能當年衛青宇直入蠻國王庭的氣勢現在還無法磨去吧。蠻國尚武且慣愛目中無人,但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隻要是足夠強大都可以讓他們稱頌,這點倒是比有些固步自封的大齊人好。

閔恪不卑不亢地回道:“隻要貴國王上遵守和約,二十年以內的邊境是不會染上戰火的。”

言外之意就是隻要你們戰敗國別出爾反爾,那個“敵國”就根本不會存在。

這時旁邊有人聽到兩人的談話了,早就想笑卻一直忍著沒出聲,這次有點沒忍住,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是刑部尚書郭暖。

他本來就愛和閔恪說話,這次是因為有蠻國王子在一旁才不好上前的。

“這位齊國的臣子,你笑什麼?”蠻國王子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知道人家肯定不是笑話一旁的閔恪。

郭暖恭敬地行了一禮,眼神瞥了瞥後麵的閔恪,略降低了聲音問蠻國王子:“殿下知道鎮守玉瀾的衛將軍,卻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何人嗎?”

蠻國王子聽出了一絲揶揄,擺正了臉色回答:“閔次輔的名號本王還不至於沒聽過,可是若想和衛將軍相提並論,怎麼也要他大哥和三弟來吧。”

閔恪這次抬了眼:“殿下知道在下的大哥和三弟?”

“那當然了!我大蠻雖未和戎人接壤,卻也知道他們是尚武民族,鐵騎錚錚,驍勇善戰,這樣一個國家卻過不去一個長寧,可見令兄白虎將軍的名號不是空穴來風了,後來接替長寧關的閔懷閔將軍自然也不負眾望。”

蠻國王子慷慨激昂地說完之後瞄了一眼閔恪,心情平複下來,冷笑一聲:“至於閔次輔,與這燕京的其他大臣並無不二,恕本王看不出獨特之處。”

“你!”郭暖一聽就有些急了,卻被閔恪伸手擋了下來,臉上也並無不快,而是很恭敬地對蠻國王子彎了彎身。

“兄長和三弟能得蠻國王子盛讚,在下也與有榮焉。”

郭暖還不服,被閔恪用眼神製止了,正好有內侍來通傳,說壽宴要開始了,可以先行入殿等候帝後。

蠻國王子臨走的時候拍了拍閔恪的肩膀:“閣下也不必太過妄自菲薄,你們大齊有句話叫,尺有所短……嗯……總之你懂本王的意思就好了。”

說完他一本正經地走了出去,隻是沒過多久又饒了回來,“還請閔次輔帶路。”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