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懷把高舉的謹哥兒放下,看到這個年輕的二嫂還有些愣怔,隨後啞然失笑,不知道該不該在這種時候調侃二哥。

他還以為二哥會一輩子不娶呢,沒想到幾年沒回家,二嫂不僅長得花容月貌,連孩子都能跑了。

“二嫂!”閔懷很有教養,到底是沒在這種時候多說別的,他過去摸了摸謹哥兒腦瓜頂,回頭跟閔恪道:“孩子長得像二嫂!”

若是像閔恪的話恐怕長得就沒有那麼討喜了,他小時候不說話的時候都像生氣,不止一次被人說過麵相凶,長大了之後才好一些,隻是也不是平易近人的相貌罷了。

閔恪這時候注意到了一旁有些低落的琛哥兒,就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這是你三叔。”

琛哥兒父母不在,幾乎已經習慣了在這種時候被晾在一邊的感覺了,但是閔恪拍他肩膀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他回過神,衝閔懷恭敬地彎了彎身:“三叔。”

閔懷很驚詫,他聽說大哥的兒子病情好轉了,但真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種感覺,對大哥,他永遠心存敬畏,尤其是在自己也去鎮守長寧關之後。

琛哥兒能變成和正常人一樣的孩子,他當然欣喜,閔懷過去按住他的肩膀,像交托囑咐一樣充滿欣慰和信任:“都長這麼大了!”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天,應春堂擺了大席,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著桌坐下,不分男女老少主次,隻是一家挨著一家,太夫人激動得落了淚,就是看到琛哥兒的時候有些說不出話。

閔悅在她心目中,永遠有不可替代的位置,現在越是圓滿,她便越覺遺憾。

酒過三巡,太夫人感覺到疲累,已經回屋躺著去了,閔恪看太夫人走了才突然開口道:“三弟這次是秘密回京,許多大臣都不知道,大家最好約束住下人不要外傳。”

明鈺還覺得有些奇怪,畢竟三爺回來之前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原來是偷著回京來的,但既然閔恪沒有擔憂,恐怕聖上也是知情的。

閔懷放下酒杯,看了看一旁淺笑的賀氏和靖哥兒,才道:“本來是不應該回府的,但是實在是想回來看看。”

賀氏和三爺聚少離多,這個大家都能理解,賀氏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是發苦的,看她今日笑臉的次數也能知道。

她就一直看著閔懷,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他一樣。

閔懷有些愧疚,在桌底下握住了賀氏的手,“明日我會進一趟宮,然後又要趕回長寧了,剛才娘在這,我不忍心打消她老人家的興致。”

眾人聞言都愣了愣,隻有閔恪沒有反應,想來他應該知道閔懷回京的原因,或許就是他和聖上將閔懷秘密召回來的。

賀氏的笑容僵在那,好久才反應過來,她低下頭,不再是那樣一副淡淡的樣子,靖哥兒已經十歲了,能聽懂父親話中的意思,眼下也有些失望。

“父親明日就要走嗎?”

“嗯。”

靖哥兒也低下頭,失落的樣子和表現都和賀氏如出一轍,閔懷卻摸了摸他的腦袋,回頭問賀氏:“這次回來是想問一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去長寧關嗎?”

賀氏登時便抬了頭,眼中閃過一抹錯愕,然後是不敢置信。

閔懷勉強地笑了笑:“那裏黃沙漫天,斷壁殘垣,敵人茹毛飲血,都很凶猛……”

“願意!”賀氏打斷他,隨即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激動了,平緩下心情,又有些悵然若失,“爺真的能帶我們走?”

閔懷摸了摸她的臉:“娘那裏,可能還要好好說說,不過你要去的話也得年後才行,最近長寧……總之,隻要娘同意了,你和靖哥兒都可以過去。”

賀氏轉悲為喜,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去長寧,但很快又靜下心,轉頭看了看明鈺。

“恐怕還得要二嫂答應才行。”

明鈺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笑著擺了擺手:“三弟和三弟妹情真意切,我們都看出來了,怎麼還需要問過我的意思了?”

明顯是調笑的話,賀氏卻搖了搖頭:“二嫂接管府中中饋,我才能安心走啊。”

明鈺這才反應過來,閔懷的驚疑聲也冒出:“二嫂居然沒管家嗎?”又回頭看賀氏,“現在還是你管家?”

那口氣就像在問“這麼受累的事你怎麼沒還給二嫂呢”。

明鈺臉頰微紅,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有些不負責任,當初還能說是她年紀小經驗不足,現在嫁過來也有五年了,府中的事卻還交給賀氏,自己就當甩手掌櫃,讓三弟挑眼也不稀奇。

“我管家,我管家,三弟妹盡管去陪三弟就是。”明鈺急忙攬下活計,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閔恪握住她放下酒杯的手,很淡定地對閔懷道:“你二嫂之前身體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解釋她不是偷懶。

但實際上她就是偷閑了。

一時間,桌上的人都笑了起來,尤其是看到閔恪這樣一本正經護妻的模樣,紛紛調侃嘲笑起來。

閔懷還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二哥,實在想不到他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一旁的閔忱難得也調侃起來:“這都是正常的,還有更過分的,三哥太孤陋寡聞了。”

孩子們早就吃完了飯去一旁玩了,四個孩子聚在一堆,別看琛哥兒最大,但他在玩上麵沒什麼天賦,都不如年僅四歲的謹哥兒,什麼都能玩出花來。

閔懌坐在桌旁,偶爾跟著四哥一起調侃二哥,給三哥講講二哥那些寵妻的趣事,惹得明鈺都羞紅了臉,一直掩嘴喝酒。

但是停下話頭,閔懌就有些孤獨和失落,他們都有妻子兒女,而自己卻孑然一身。

不知道芸娘在做什麼,歲歲又有沒有朋友陪著一起玩耍呢?

他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暗色,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水劃過喉嚨,竟然有些苦澀。

晚上回怡棠苑的時候,明鈺已經醉地走不動道了,全靠閔恪扶著,謹哥兒安靜地趴在知春肩頭睡著了,閔恪讓她抱著孩子回房,紅葉也揉著眼睛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