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恪抬起頭,看著她道:“秋狩過後我要去一趟越州,到時你回溫府住一段時日吧。”
他話說得有些突然,明鈺一時沒回過悶來,隻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像以往的閔恪。
“去越州做什麼?去多久?為什麼要我回溫府?”
一連三個問題,可見她有些著急了,閔恪先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溫聲道:“越州出了點事情,聖上派我去詳查,沒有什麼大的危險,如果快的話半月即可返回,肯定不會誤了你生產。”
明鈺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此去沒什麼危險,何至於讓我回娘家呢,在侯府不也一樣?我等你就是。”
閔恪見她堅持,也不再強迫:“今日下朝之後,老師還說有些想念你了。”
明鈺斜著眼看他,眼波流露,笑著搖了搖頭:“我不信。”
“怎麼不信?”
“父親絕無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就算真的想……”明鈺有些不高興,“他告訴你有什麼用?”直接來武濟侯府看看她不就好了,太夫人又不會將他趕出去。
閔恪想起早朝之後老師的模樣,猶豫一瞬,開口道:“自你二叔被貶後,我總覺得老師蒼老了許多。”
明鈺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擺弄了兩下自己的袖子:“若是有恙,讓大夫去看就是,實在不行,讓薑老過去也行,沒事的話就更好。”
“人嘛,總是會老的。”最終又歎了一句。
閔恪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眸中暗波微沉,望著忽明忽暗的燭光久久未再說話。
第二日就是閔恪說的秋狩了,皇城後麵有一座皇家圍場,離燕京不遠,坐馬車隻要一個時辰就能到。
本來閔恪是不想讓明鈺坐馬車去的,但薑老說他剛好要去一趟圍場,那裏皇家專開的藥圃,種植了許多奇珍異草。好不容易通過閔恪得了聖上準許,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一看了。
正好明鈺也說不想悶在侯府裏,出去透透氣也好,如今胎兒已經有七月份,比之前情況穩定很多,也不再那麼危險。
更重要的是,閔恪說季芸也會去。圍場秋狩是男兒們一展身手的地方,雖說前朝重文輕武,但大齊尚武之風是很難消散的。就如中秋過後皇帝舉辦的賞月宴,貴女們博得少年郎們的青睞一樣,秋狩也有這層意思,隻不過身份調換了位置。
怪不得閔懌自啟程開始就拉著個臉,文遠侯待自己唯一的嫡女參加秋狩的意圖不要太明顯,就是想要再找個夫家。在大齊,尋常女子再嫁總會招惹非議,但對世家貴族卻沒那麼嚴苛。
事實如此,不論男女,想要攀高枝的永遠是有的,隻要別做些傷風敗俗的事,通常大家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禦史言官們該參一本還是會參的。
明鈺在馬車裏打開一個包裹,擺弄著裏麵的小衣服,閔恪原本在閉目養神,被她的動靜吸引了,就睜開眼看著她。
“這是?”
明鈺把衣服疊地整整齊齊又放了回去,笑著和閔恪顯擺:“芸姐姐剛有消息那會我就做了,現在出了月子剛好穿,正好帶過去給她。”
說完又有些惆悵:“原本算是給侄女做的,現在是沒有那層關係了。”
閔恪挑了挑眉:“你那時候怎麼知道是女孩?”
明鈺嫌棄地看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當然不知道了,薑老把脈都看不出男女。”
閔恪就指著那堆花樣紛繁的小衣服:“那你怎麼做了這樣的?”
“沒事!”明鈺擺擺手,“這種衣服丫頭小子都能穿的,孩子小沒什麼,再大一點就不行了。”
閔恪沒生過孩子,不知道這其中的說法。
明鈺見他一臉愣怔,就給他解釋:“小時候我娘和我說過,男孩穿女孩衣服,女孩穿男孩衣服,等到了老天爺要降下災禍了卻找不到人,以此就能避禍。”
閔恪手肘搭在邊緣,支著側臉:“那要是降下福運呢?也找不到了?”
明鈺一愣,被閔恪問倒了,喃喃念叨一句:“對哦……”
再去看閔恪,就見他一臉笑意,仿佛是故意抬杠來逗她。
“降福運的神仙是好的,沒那麼傻,不會找不到人,降厄運的神仙笨,一騙一個準。”明鈺也狡辯。
閔恪笑意更深了,聽完還點了點頭:“嗯,你怎麼說怎麼對。”
明鈺心中突然哀怨,還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的閔恪好呀……果然如皇後所說,閔恪就是蔫壞蔫壞的,以後別想在口頭上從他那討得了好了。
兩人一說一拌地,慢慢悠悠地就到了皇家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