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吟躺在繈褓裏,小小的身軀,起伏的頻率舒緩綿長,薑老說兒時的不足之症是會影響一生的,他都沒辦法原諒自己,遑論文遠侯府的人了。
蕭楨聽著身後沒了聲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實話,這件事就是朕也幫不了你,人心一旦涼了就很難捂熱,你當初但凡強硬一些,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般。”
閔恪眼中微光閃過,眉頭一皺,剛想說什麼,外頭卻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正是高常。
“聖上!皇後……娘娘……”
蕭楨眼睛一立,快步走過去:“怎麼了?快說!”
“發動了,應該是要生了!”
蕭楨一僵,腳下有些踉蹌,他回身走到桌案旁拿起茶杯就幹了,又擦了擦嘴角的茶漬,轉身匆匆離去。
“二哥回去吧!”留下這麼一句話。
閔懌從地上站起來,望著蕭楨離去的背影,輕聲嘀咕一句:“也沒比我強到哪去……”被閔恪一個眼神又給憋回去了。
等閔恪前腳踏進怡棠苑的門,宮中喜訊後腳就到了,驚得閔恪也是一怔。
“聖上喜得龍嗣,皇後娘娘母子平安。”
閔恪又去前院將報喜的內侍送走了,一路走回怡棠苑,洗了把手後對明鈺道:“沒想到這麼快。”
明鈺真心為皇後高興,因著前世的事,她一直害怕衛卿荇這胎會坐不住,沒想到不但平安到了生產的日子,就連罪也沒怎麼受。聽說有孩子磨人的,生了一天一夜也是有的。
“平安就好,聖上登基四年終於有了龍嗣,前朝的壓力也當小些。”她知道蕭楨總被大臣們用選秀壓著的事。
明鈺自然地遞給閔恪擦手的白巾,興致勃勃地對閔恪道:“今日我去文遠侯府參加歲歲的洗三禮,看到那個丫頭了,圓圓的眼睛真可愛,那樣小小一隻,就躺在臂彎裏……”明鈺說著還用手畫圓比劃著孩子的大小形狀,眼裏滿滿都是憐惜。
“我問了薑老,他說孩子還小,想要調養好也不是不可能,隻是要多耗費心力,我沒告訴芸姐姐,薑老還沒把握,我怕徒惹她空歡喜一場。”
閔恪拉過她的手,輕笑著道:“你做的對,等薑老確定了再告訴她也不遲。”
“聽說這名字就是那個見塵大師起的,說能壓過一切邪祟,驅走所有晦氣,名字倒是挺好聽,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那麼神。”提起歲吟這個名字,明鈺神情有些怏怏。
今日因為有其他夫人在,所以她沒和季氏說幾句話。但從別人口中聽說,那見塵大師果真是有幾分本事,所說之事從未出過差錯,明鈺之所以覺得不舒服,是怕她自己的事見塵大師也能看出來。
如果說出來,恐怕人們都要將她視作妖魔鬼怪了,那白娘子的故事也算家喻戶曉,不知會不會有人逼著閔恪也把她打入雷峰塔。
想著想著明鈺又覺得好笑,唇角彎彎,不自覺地竟然笑出聲來。
閔恪本來就著明鈺方才的話想那個見塵大師的事,轉頭一看明鈺的神情,眼中就伴著幾分疑惑:“什麼事這麼好笑?”
明鈺拉著他走到床頭,突然斂起笑意,故作神秘地問他:“謹祗,你信不信人有前世?”
閔恪知道若是回答“不信”這話題就沒法進行下去了,難得看到明鈺這麼有興致,就點了點頭。
明鈺一愣,沒想到閔恪竟然相信,神情僵了一瞬,又接著道:“那你信不信其實我們前世也是夫妻?”
“本該如此的,你上輩子,上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和我綁在一起的,甚麼也分不開。”閔恪笑著道。
明鈺本欲逗逗閔恪,哪知他直截了當地對她說了這麼露骨的話,耳根漸漸紅透,臉色也有些局促:“可你上輩子待我不好啊,還把我——唔!”
閔恪突然咬住她的唇,將她接下來的話全都吞回到肚子裏,唇齒相依,口中香甜肆意,讓她一下沉浸在這綿長的吻中,失了神。
“這輩子還你。”閔恪在她耳邊道,情動的聲音嘶啞低沉,在她心中似乎有個小兔子橫衝直撞,綿淺的呼吸漸沉,直到他看到閔恪那雙眼眸都紅了。
出水青蓮化為了一頭壓抑難耐的餓狼,明鈺心慌地向後躲,有些不明白兩人隻是說著話,怎麼就到現在這副模樣了呢。
明鈺一躲,閔恪就放開了她的唇,伸手攬過明鈺,把她擁在懷中,不看她的眼,也不看她的唇,隻撫摸著她頭頂。
明鈺聽見他幽幽歎了一口氣,似乎很是惆悵。
“怎麼了?”
閔恪閉了閉眼,半晌才回了她四個字。
“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