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死士……那倒可以講得清楚了。
剿匪本來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步嗎?還是在知道他們已經掌握了幹州貪墨案後,抱著你損我一員,我毀你一將的決心,將五弟算計了呢?
“你當時可跟在五弟身邊,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閔恪比任何人都相信閔懌,早在剿匪之前,他就一直提醒他要小心,即便是有絕對的把握,他也不會對那人窮追猛打到了懸崖邊上的。
河清仔細回憶一番,突然像想起什麼一般睜大眼睛,抬頭道:“五爺好像看到了那人的臉!”
隨後又有些不確定,補充道:“隻是匆匆一瞥,他們動作太快了,當時應該隻有五爺能看清楚。”
如果是因為看清了那人的臉而讓閔懌衝動冒進,那隻有一個原因,就是閔懌認識那個人,還有著絕對不能放過那人的理由!
閔恪突然抬頭,眸中閃過一抹厲色,神情冰冷:“在五弟消息確定之前,不用煩擾府上其他人,尤其是太夫人和五夫人那裏,知道了嗎?”
河清和偃武都低頭應是,閔恪放鬆下來,對偃武揮了揮手,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帶他下去看傷。”
山下留了一千金翎衛搜山尋人,找到五弟已經足夠了,現在隻剩等消息。
盡管生還幾率渺茫,但他還是願意保留一絲希望,聰明的人此時應該想到最壞的打算,著手準備後手了。
他突然想起,父親剛去那年,在滿目蒼白的靈堂裏,大哥一麵燒紙一麵問他“做一個胸中滿是陰謀詭譎的人放棄征戰沙場可會歡喜”的話。
那時,彤彤火光照映在他臉上,原本沒有表情的臉顯得更加詭異。
閔恪說是。侯府幾代來一直胸懷家國天下,騎在馬背之上守衛國土擊退敵人,可卻永遠不能阻擋來自背後的冷箭。
這就是武將。
大哥又問他:“做得到嗎?”
和那些喜歡背後放冷箭的人一樣,和他們做的事沒有什麼不同,運用手腕和智謀,將陣營之外的敵人置之死地,能做到嗎?
閔恪臉上浮現出一抹嘲弄的笑。
對於閔家人來說,很難。但再難,也要坐到。
他起身走出書房,去了侯府的佛堂,看到燈火通明的怡棠苑時,腳步一頓,但最後,他還是背對怡棠苑,越走越遠。
跪在佛堂裏,閔恪隻是閉著眼睛,嘴上微微嚅動,似是誦經念佛。
沒有誰是一開始便一心向佛的,隻不過是心中有貪念罷了。
——
明鈺回到怡棠苑,心卻像架在火上烤一樣,她知道她不能對閔恪要求太苛刻,兩人相處不過幾日,她不能因為這點溫柔的錯覺就相信閔恪已經全然信任她了。
他是在朝堂之上攪弄風雲的人,又有侯府安危攥在手心,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懷疑,那是應該的。
可一想到閔恪方才的眼神,明鈺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冷。
無關理智,她隻是覺得,將真心放到同一杆秤上稱量,總是閔恪那頭輕若無物。
她不甘心罷了。
“知冬!知冬!”明鈺提嗓將知冬叫了進來,斂了神色,目光幽幽地看著她道:“知冬,你向來最老成持重,凡事也更細心一些,我問你,我落水之前,你記得有什麼異常沒有?”
知冬不知道明鈺為什麼問出這樣的話,但方才在院中二爺和二夫人的樣子,四個丫頭都是看見的,多少也能理解明鈺臉上的陰霾。
“那天宴席之上,夫人一直……一直讓奴婢們關注前院裏郡王爺的動向,雖然於理不合,但卻要求奴婢們一定要這樣做。”知冬道。
“那人”心係榮顯郡王不是秘密,明鈺對此事也有印象,正思索著,就又聽知冬道:“夫人不知從哪裏聽說魏王妃意要聘李家幺女為婦,突然……突然神情恍惚地要奴婢們去請榮顯郡王來內院的竹林一會……”
“李家?哪個李家?”前世她可並不記得有這種事,沒有什麼添一把火,隻不過是“那人”想見榮顯罷了。
知冬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明鈺,道:“內閣首輔李封衡李大人的幺女,李采妍。”
明鈺豁然睜大了眼睛,滿是不相信地又問了一句:“誰?”
“李采妍。”
李采妍難道不是聖上的麗妃嗎?她明明記得聖上為先皇守孝三年,孝期一過便開始選秀,那李采妍是作為秀女進宮為妃的,在今年三月!
“那,皇宮中的麗妃是誰?”明鈺又道。
這次知冬的眼神已經不能用怪異來形容了,滿是驚愕和不解,她回道:“如今宮裏隻有一位皇後,沒有什麼麗妃,聖上還未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