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衛國和謝衛民聽到動靜,都從屋裏走了出來,臉上明顯掛著怒色。
隻是當著顧涵江的麵兒不好收拾孩子,他們隻好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暫時將火氣壓了下去。
謝苗將顧涵江帶到放電話那屋,掀開蓋電話用的手帕,“你打吧。”
“謝謝。”
顧涵江衝她點點頭,拿起電話撥出一串號碼。
大概響了五六聲,那邊宋雲接起了電話,“喂,你好。”
“媽,是我。”
“涵江?”宋雲一愣,“你不是今天的火車回來嗎?怎麼還沒走?”
“有點事兒,沒坐上車。”顧涵江說,“我明天再回去,你和爸不用著急接我。”
謝苗正要出去,留空間給他和家人說話,聞言腳步一頓。
他這是,因為幫她兩個蠢弟弟擦屁股,錯過了回京市的火車?
像是有什麼輕輕在心上撞了下,謝苗又回頭看了眼少年的側影,這才走出去。
“人不是早找著了嗎?你們咋這個點兒才回來?到底出啥事兒了?”
王貴芝沉著臉,一見謝苗就拉著她小聲問。
要是謝建軍自己出去找人,還可能因為貪玩耽誤了時間,謝苗卻是個很有自控力的孩子。
王貴芝總覺得這裏麵還有事兒,一下午心裏都不怎麼踏實。
看到她的表情,謝苗反握住她粗糙的手,“沒事兒,我一會兒再跟你說。”
王貴芝看看顧涵江所在那屋,又把嘴閉上了。
不多會兒,顧涵江打完電話出來,“謝謝謝奶奶,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謝苗想也沒想跟了出去。
顧涵江聞言,在門口停住腳步,“不用,你回去,天太晚了。”
謝苗想想家裏還有事兒,沒堅持,將一直拿在手裏的手套遞給他,“這個還你。”
手套上暖暖的,還殘留著小姑娘手心的溫度。
顧涵江垂眸接過來,緊緊握在手裏。
謝苗就和他道別:“那你慢走。”
“嗯。”
顧涵江應一聲,想想又道:“明年見。”
“明年見。”
直到走出好遠,顧涵江才小心翼翼將手套戴上,虛虛握了握。
掌心仿佛又觸上了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軟軟的,讓人永遠都不想鬆開。
要是能一直握著,就好了。
他想著,走回了吳老太太家。
吳老太太把顧涵江接回來,從骨瘦如柴養成如今的翩翩少年,哪裏舍得他離開。
所以顧涵江說要留下來念到高中畢業,她嘴上勸著,心裏卻很高興。
今天顧涵江要回京市,她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偏顧涵江十分固執,根本不要人送。
吳老太太看了眼鍾,忍不住問自家兒子,“你說,涵江現在走到哪兒了?”
吳向東有些哭笑不得,“媽,涵江才走,你這都問幾遍了?”
“我不是擔心他一個人出門嗎?”
吳老太太瞪他一眼,“這去京市還得倒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著。”
正說著,顧涵江突然回來了。
吳老太太一驚,“你咋回來了?沒坐上車?”
“嗯。”顧涵江說,“鎮上去縣裏的車壞了,沒敢上。”
“那你吃飯了沒?”
“還沒。”
吳老太太立馬下炕,去廚房張羅著給他弄吃的,“這車咋說壞就壞了,這得耽誤多少事兒?”
謝家那邊,卻正迎來一場風暴。
顧涵江剛走,謝苗就沉著臉,把那張欠條給了王貴芝。
她當時把欠條仔細收了起來,而不是當場燒毀,為的就是讓家裏人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賭博不是小事兒,必須叫幾個熊孩子一次吃夠教訓,從此再也不敢碰。
王貴芝一看臉色就變了,忙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建華他們見瞞不住,隻能滿臉畏懼,一五一十交代了。
謝家人本來隻以為是夜不歸宿,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出去賭博,還差點讓人坑走一百塊。
謝衛國當時就一腳踹過去,“帶著弟弟出去耍錢,謝建華你長能耐了啊!”
他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援朝戰爭,也是見過血的,一腳下去誰能扛得住。
謝建華沒敢躲,整個人抱著肚子跌做在地上,臉色煞白。
劉招娣一見眼都紅了,“謝衛國你幹啥?那可是你親兒子!”
“他就是我親兒子,我才管他!我咋沒去管別人耍不耍錢?”
王貴芝見鬧得不像樣子,嗬一聲:“別擱我這兒打,回屋管孩子去!”
謝衛國和謝衛民就把各自的兒子帶回了房間,隻留下王貴芝和謝苗。
見奶奶臉色不好,謝苗給她倒了杯水,“奶你喝點兒,消消氣。”
想想自家幾個不成器的孫子,再對比眼前聰明乖巧的孫女,王貴芝歎口氣,“建華他們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操這個心了。你說,他們咋就沾上耍錢了?”
謝苗:“學校作業留得太少了,他們閑的。”
“那你多給他們留點兒作業?”王貴芝心裏一動,“今天這是運氣好,遇到了涵江。下回沒人幫他們擦屁股呢?他們還不知能闖出什麼禍來。”
謝苗卻覺得,強迫幾個弟弟學習能看住他們一時,卻治標不治本。
學習這東西,總要發自內心地對其有需求,才更有效率。
她沉吟,“奶,你看,讓他們跟著上山掙幾天工分怎麼樣?人總要親自嚐試,知道掙錢多麼不容易,要花錢的時候才知道珍惜,也才知道讀書是條多麼好的出路。”
“上山掙工分?”
王貴芝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但現在謝苗提出來了,她也覺得有道理,幹脆一狠心,“行,回頭我就跟你爹你大爺說。他們不小了,也該懂點事兒了。”
“不行!建華翻過年才十六,咋能上山遭那罪!”
聽到王貴芝的提議,劉招娣第一個反對。
在劉招娣看來,耍錢也不是啥大事兒,要不是被人下了套,她家兒子根本不可能輸那麼多錢。
剛才為著謝衛國打謝建華,她已經和自家丈夫吵過一架,這會兒眼睛還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