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腐潭裏的王朝(又名弄權)【097】(1 / 3)

相之子出殯那日,帝高燒整宿未退,十四榻前照料一夜未曾合眼,後又代了帝王那一份準時在出殯時辰參與了這次儀式。

那時候,仔細講,十四還在養病期,並不合適在外走動。

可唯一會攔著她要她好生休養的人正噩夢連連高燒不退,忙懷了整個太醫院,除了她名義上的這個護短的弟弟,另一個名義上的哥哥卻比她還顯得殷勤,跟著扶喪的隊伍時不時寬慰老相國幾句,他二人什麼時候開始走得那麼近十四倒是‘不清楚’了。

想起伯鉞夜裏幾次短暫驚醒時那雙眼睛裏的神情,許多事她並不是全然無知的,自從與伯鉞相識至今,那孩子的戾氣隻是被他極力克製隱忍著,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的無害,所以,她可以預見,照此以往,最壞的情況下,未來,要麼扶持起來的是一個暴君,要麼忙到頭來不外乎是將一個腐潭裏的王朝打撈到一片了無生機的黑域,這樣的結局…

可伯施就行嗎?

論說伯施至少有那麼丁點相似神君,隻單憑這一點在伯鉞與伯施之間她應當沒心沒肺的更多偏向於伯施,明明知道也非常清楚伯施雖說不是什麼好人,但相比內裏戾氣殘暴的伯鉞卻是更適合那個位置的人。

明明清楚得狠,任何一個人坐上那個位置,都比伯鉞強。

這副借來的軀體這幾日被她折騰地越發虛弱,總有種後繼無力之感。

應付了相國喪子之痛後,十四回到宮裏繼續守著小皇帝,擦拭著孩子密密麻麻的汗珠,沉甸甸的心想著她的任務,想著眼下的棋局,想到頭疼。

當初為了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棋子與資源,對伯施知而甚少的她親自把此人拽進了局裏來,而碰見以後,卻讓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在與虎謀皮。

倘若此人行事動機真的很純粹隻為結盟目的,何須待她牢獄重罪?若非拖延太久,待她受過那非人堪待的重刑後才出的手,腹中胎兒如今還在活蹦亂跳,這張雙刃保命符她也還握在手心。

好吧,權當作是時機不待亦或是她多疑。

倘若此人親入龍潭虎穴前來救她以此表明結盟的誠心,又何須在她原本的計劃上橫生一腳,明明尚書令的結局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他仇人手中苦苦掙紮,而這口怨氣會在伯鉞的心底有個數,以寥多年入骨之恨。

想來也不至於生生將人氣的憋出病來,若不是這幾日是她寸步不離的守著,不定要做什麼瘋狂的事情。

伯鉞待尚書令那是滲入骨髓的恨,甚至可說,這份恨意淩駕於伯鉞的生命之上,沒有之一。

好吧,權當作是尚書令心懷不軌招惹在先,他惡氣難除。

荒唐!

倘若是一惡氣,豈能死得如此輕易?輕易到一個明了到不行的結果,相無後繼,帝王瘋癲,國無子渡,還有什麼比這個‘好拿捏’的皇家庶出重新刷盤局勢更合情合理呢?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僅僅是一個開始,伯施這人就輕易的算計了小皇帝伯鉞兩次!他並不是真心想結盟,或可說,他要的不止是複仇,更是權利。

所以,當尚書令暴斃的消息傳到她耳裏的時候,警鍾便敲響了,幾天來反複的推敲後,也越發的清楚,所謂鬥陣,一旦輸了先機,就處處被動了。

倘若要應對這個人,需得把握好每一分算計,否則,會輸得一塌糊塗。

所以說,這個位置明明任何人都比伯鉞合適,也許是私心,又或許是她為爭一口氣…

下晚,小皇帝的體溫穩定下來,十四也剛剛入睡,宮裏便傳來消息,被‘囚禁’在宮裏的武安王世子給人劫走了!

那會子十四隻覺得心瞬間潑涼,局勢果然照著她最壞的猜想並進,如若照著這個勢頭過去,但凡伯施不念‘手足親情’與‘盟友協議’,那麼這宮裏的‘前皇帝’豈有生路!

帝若倒台,長公主的結局隻能是二選一,非死即傷,何談任務!

這個緊要關頭,出宮求助執金吾?亦或是她埋下的其它隱線?

不行,這麼做豈不是自毀長城?

首先,兵貴神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相黨在緝拿伯還的空隙及時醒來轉手禁住皇帝,什麼時候換手裏的王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伯還的前車之鑒,萬不能又丟了一個傀儡皇帝,倘若相黨在今夜就警醒到這一點,她豈能坐等天明再為畫謀?

顯然,當意識到的那一刻,就在搏誰的手快誰的眼明,她必須在最短時間內保住小皇帝,但連夜出宮這麼大的動靜,即便是執金吾等人能被她說服,冒死攜一家大小劫走皇帝以此保住伯鉞的性命,可她呢?

長公主連夜出宮,緊接著帝王被劫走,要真這麼做了,局時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是誰在穿針引線。

這麼做,她必受累,這宮中的謀權也將再無她一畝三分地,就無法繼續混跡在這權利的漩渦中攪合,隻能落魄的跟著小皇帝一並流亡在外,之前所做的一切鋪墊將付之東流!

所謂東山再起,先不提這兵權如何弄來,隻說局時需要耗時耗力得集齊天時地利人和,何況執行者從來都是以最優路線進行攻略,如何肯舍近求遠自毀城池?

求伯施?

倘若伯施有心保她姐弟二人,縱使不用她開那個口,相信此人亦有能耐暗度成倉,反之,倘若伯施之心伯施之意皆不在於酒呢?畢竟之前種種推斷都指向於此。

她若是去了,反倒是打草驚蛇,把自己看穿伯施棋路的事實擺在明麵上…

對了!

十四忽然想到還有一步棋或可行,雖劍走偏鋒,耽誤之急卻是為了伯鉞求一張保命符,先渡了眼前的難關!

即便…

罷了!

如今的情況,也顧不得許多。

十四打著虛飄的步子,幾經繞路,最後確認沒有尾巴跟隨,這才跌跌撞撞來到冷宮一處荒涼的小院裏,心一狠,便跪了下來,“初峨姐姐!姒在這裏給你磕頭認錯!”說罷,照著那青石板□□去!

“求求初峨姐姐救姒一命!”

確實是‘走投無路’,為了保住小皇帝一條命,也為了保住這次任務的執行路線,她總不能不給自己留有最後回旋的餘地,無論怎樣,皆不能把自己的退路堵死,思來想去,也唯有走這一步可行。

擱那青石板上還沒磕幾下,便覺天旋地轉,這肉身著實太過虛弱,也因此能將這苦肉計繹入精髓,直待一雙手將她扶正,一聲歎息,“堂堂一國公主,再落魄,也不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