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
35分鍾航程,
廈金輪穩穩地靠在和平碼頭的躉船上。
“再見,老先生,祝願您晚年幸福”,船艙門打開,每個人都熱情地給應雄一一握手告別。
“謝謝,謝謝。”老人不停地點頭,不停地向同胞們、鄉親們表示感謝。
船艙裏剩下水圳和應雄兩家人。
“應雄兄,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我們父子就送你到此了。兄弟,我們也趕一次時髦,來一次擁抱吧。”水圳老人走向應雄,熱烈地擁抱在一起。
大半生患難與共的兄弟緊緊地擁抱著,激動地老淚橫流。
“上去吧,到我家住幾宿,再回去。”應雄依依不舍。
“不了,今天你們全家團圓,我過幾天再過來,改日,改日!”水圳不停地點頭,不停地擦著淚水。
“水圳叔,已經到廈門了,一起走,過幾天我再送您回去。”靜儀拉著水圳的手,不停地抖動著。
“下次,下次。靜儀,要好好照顧老爸。”老人喉嚨動了幾下,似乎要失聲痛哭。
“鈴、鈴、鈴!”一陣清脆的手機聲從俊民手中響起,俊民打開電話:“喂!您好,我是陳俊民。您好,李局長,噢!噢!噢!謝謝!謝謝!我明天就趕過去好嗎?謝謝您!感謝相州區公安分局各位警官。再見!”
“爸,應雄叔,靜儀,剛才相州區公安分局李局長來電話,禿子他們被抓到了,追回180多萬元資金,李局長叫我過去領回來。”俊民突然高興地要跳起來。
“好啊!我們喜事接二連三呀。”水圳高興之餘一把抓住應雄的左手“應雄兄,靜儀如果你們不嫌棄,這筆錢也投到黃金龍公司去,我們一起投資,一起發展。”
“靜儀,你看?”應雄把目光投到自己女兒的身上。
“沒問題,我回去後,盡快跟你們聯係,行嗎?”靜儀感到無比的欣慰。
一陣鈴聲,關艙的時間到了。
兩家人互道珍重,不得不依依告別。
走出船艙,靜儀扶著父親走上躉船,看見思文早已在老位置向她和父親招手。
此時,隻有應雄老人站在家鄉的躉船上一動不動,輕輕的海風吹來,他那空空的右袖管在風中飄著,老人的胸一起一伏。不難體會此時他的心情非常複雜,非常激動。
五十三年,作為人類曆史發展可謂彈指一揮間。
可是,作為老人卻是一段漫漫的人生之路。
五海裏淺淺的海峽,
朝相見,晚相望,
曆盡千辛萬苦,
多少個春夏秋冬,
多少個日月輪回,
老人卻整整走了五十三年。
“靜儀,從現在開始,我該又稱為鄭文彬了。你,還姓陳,記住,你仍是金門人的女兒。”此時,老人的語氣中若有所思。
又在兒女的擁簇中登上了廈鼓輪渡。
文彬老人迫不及待地擠到船舷邊。突然,靜儀付在他耳邊,指著鼓浪嶼碼頭上的人,輕聲地說:“爸,您看,韻婕媽媽在那等您呢。”
文彬老人不由自主地把頭往前伸、往前伸,他想早一秒鍾看見離別半個世紀的人,那無數個日日夜夜、魂牽縈繞的人。
五十三年前,
他一身戎裝,在這輪渡上與她分別。
那時,自己似乎也站在這個位置,看著岸上的韻婕,年輕漂亮,婀娜多姿,隨著輪渡漸漸遠去,她的身影越看越模糊。
五十三年後,
自己已是滿頭白發,一副老態,但仍然是一顆年輕的心,從遠處向她走來。
此時,自己仍站在輪渡的這個位置,韻婕那年輕的身影仍依稀猶存在記憶中,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文彬在曆史與現實回憶的交替中,感到自己一生不幸當中的萬幸,無限痛苦中存在著美好的幸福與未來,他想象當年告別韻婕的情景舉起手揮舞。但,這時他才感到自己的右手早在半世紀前的戰鬥中已經失去,隻是空蕩蕩的袖管在海風中飄蕩著。於是,換成左手,使勁地在空中、在海風中揮舞著,從內心深處呼喚著韻婕的名字,呼喚著父母的名字。
“爸,媽,兒子終於回來了。”
“韻婕,文彬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