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忘情地開始采集溪黃草。
不!在這溪黃草的不遠處,還長著一片魚腥草。
那一叢又一叢,一片又一片,鬱鬱蔥蔥,茂密無比。
大家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渾身上下全是泥漿和雨水,也忘記了饑餓。
一直到地上采的藥已經堆成一堆,大家才發現四周已經朦朦朧朧。這才感到,剛才大家忘情地采摘草藥已經忘了看時間,天已經黑下來了。
“怎麼辦?”江仙官年歲較長,看看四個人已將被夜色淹沒,有些著急,“今天晚上,我們在哪打發過夜呀?”
“是啊!這深山野穀,大家渾身雨水,如何是好啊?”吳夲也有些犯難。
“找一個地方,我已把火柴、炒麵粉用油布包好的,點上一堆火烤幹,吃一些幹糧如何?”昌益長期在農村,在山間生活比較有經驗,他做事總想得十分周到。
於是,大家齊心協力,把這堆草藥用裏山藤捆成幾大捆,大家每人一捆。又是拉,又是扯,找到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放下。此時,四個人一個個才感到饑餓疲勞,一陣陣襲來,軟軟地躺在地上。
昌益想找一些幹枯樹枝點燃火堆,但下了二、三天的雨,哪裏還有幹枯枝呀,一陣山風吹來,幾個人不停地打顫,顫的牙齒不停地發出“咯、咯、咯”的聲響,冷得幾個人嘴唇發紫。江仙官有些著急,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想不也別的辦法。
“這樣下去,一個晚上,我們肯定凍得回不去了。”吳夲有些束手無策。
“我有辦法,但隻有破費一張布皮了。”還是陳昌益有辦法:“油布都是用桐油和布加工的,擦幹一角點上火,上麵架上一些枯枝應該沒有問題。”
“好辦法。”江仙官用力伸展了一下冷的發抖的四肢。於是,昌益把一張油布點上火,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濕枯枝架在上麵。
火點燃了。
枯枝點燃了。
一股熱能很快傳遞到每個人的神經末稍,大家慢慢地感到身上逐步有了一些暖意。
“把衣服脫掉,在山泉水裏洗一洗,烘幹再穿,不然大家非感冒不可。”吳夲話罷,四個人紛紛脫下衣服,讓山泉水洗清泥漿,用手支撐著讓火烘烤著。
立即每個人手中的衣服冒著白白的熱氣;
立即每個人晚上也有了笑容。
“吃飯吧,肚子餓的不行了。”大家忙著烘幹衣服,張聖者突然提出。
“哎喲!”江仙官也有同感,他站起身,這才意識到,四個人剛才凍得不成,脫光衣服清洗後在烤火,那是在哆哆嗦嗦,那是在爭分奪秒,可是誰都沒有注意,誰也沒在乎。現在站在火堆的四條漢子,暖意上身才驀然發現彼此之間,算是道道地地地個個赤條條,一絲不掛。這對於往日在府衙大堂上衣冠楚楚,滿臉肅穆的官員來說,實在是一種天壤之別。
“哈!哈!哈!”吳夲看到大家相互間會心一笑:“如若有一個外人看見,還以為是曆史回轉幾千年呐。”
“曆史回轉幾千年。”陳昌益有些不解。
“哈!哈!你瞧,我們仿佛又回歸祖先,回到了類人猿時代。”張聖者補充道。
四天三夜,吳夲他們在天竺山收獲頗豐,除了采集一大堆的溪黃草外,還采取了不少魚腥草,金線草和治療沿海鄉親最易患的風濕草藥——大節風。
回到青礁第二天,天風放亮,吳夲帶著昌益趕到李宅村,在村中間架了一口大鐵鍋,投進一大把溪黃草,請全村男女老少都拿碗來裝藥,患病的喝一大碗,連喝七天,沒患病的喝一小碗,連喝三天。
有病的,可以治病。
沒有病,可以防病。
說來,這溪黃草的藥效也特別靈驗。一周之後,原來渾身發黃的鄉親們漸漸褪去了,人也精神了。
幾個月來,一直籠罩在這個村裏的瘟病傳言消失了,鄉親們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
這天,吳夲一生很難忘記。
這是開始熬藥後的第七天,他和昌益幾天來一直站在大鍋台前輪流給大家煮藥,那藥盡管味道不怎麼的。有些苦澀,有一絲腥味,但鄉親們的臉上一個個卻帶著喜氣,他們不約而同從各自的家裏拿出雞蛋、土雞、南瓜還有大米;有用竹籃裝的,也有用衣服包著的,紛紛要求送給吳夲。因為,在鄉下,鄉親們實在沒有更為貴重的東西可以送給他們,更能表達自己無限感激的心情。
“這些東西不值錢,但最能表達我們的心意。”吳夲的眼睛似乎有些濕潤,他抬頭看去,半個月前到青礁求醫,那滿臉心慌失措的二個青年扶著一個早過古稀之年的老阿祖,向吳夲走來。看那老人,左右被那二個青年攙扶著,巍巍顫顫地走著,他的身後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眾多鄉親。
“吳大人,阿祖的兒子原來患了黃疸性肝炎,隨後又傳染給兒媳、孫子。阿祖聽說這是瘟疫,著急得茶不思、飯不想,以為是天降橫禍,要斷了他家的香火。多虧你們救了他全家,救了我們全村呀。”還是那青年後生。但今天他不再著急,把話表達得非常清楚,非常準確。
“是啊!前一段全村流傳這種病,四處求醫都毫無結果。現在,你卻送醫上門,治好了所有人的病,鄉親們的心意你可得領呀。”另外一個年青後生補充說。
老人家沒有說話,也許是過於年老,也許是心情非常激動,隻是張開滿口沒牙嘴,他的頭隨著二個年青人的解釋不停地點著。
“吳神醫,你一定得收下。”看到吳夲愣在鍋旁無所適從,老阿祖終於用那沒了牙而漏風的嘴巴開口說話,“這是我們全村人的心意。你是我們的恩人,你不收,我們心裏不會安心呀。”老人很執著,他一句話未落,後麵的鄉親應聲一片。
吳夲出身農村,了解農村的習慣,不難看出,這老阿祖一定是村裏的最長者,最長者德高望重,是全村權威的象征。在村裏具有至高無尚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