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安靜下來,唐芯長鬆了一口氣,緩了緩語氣說:“邊疆需要你們鎮守,如果連你們都出了事,還有誰能阻擋楚國的兵馬?他們這會兒肯定設下了埋伏,就等著你們送上門去,好削弱我軍的戰鬥力。”
“唐大人說得對。”龍威挑了簾子進帳,當看見板床上沒有生息的部下時,剛毅的麵龐霎時緊繃,他握緊了拳頭,強忍下悲拗,啞聲道,“這件事是本將的失責,是本將害了弟兄!”
眼中淚花湧現,他緊繃著臉,往前邁開一步,如巨山般威嚴高大的身軀緩緩彎曲下去。
向著帳中諸人,向著那些戰死沙場的亡靈,鞠躬。
“將軍不可!”士兵們紛紛驚呼,試圖把龍威扶起來。
他卻固執的保持著九十度鞠躬的姿勢,一字一字的說:“本將身為全軍統帥,錯估局勢,連累兄弟們身陷險境,本將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不是您的錯。”有傷兵掙紮著想要起身,“是我等無能,沒能為您打下一場勝仗。”
“不,”龍威搖搖頭,“本將的失誤,卻害得無數將士橫死,本將……”
“報——”帳營外,突然有急促的呐喊聲傳來,一名哨兵風風火火衝進帳中,“將軍!楚軍大兵壓境!”
“什麼!”唐芯徹底傻了,頭一個衝到帳外。
此時的營地裏一片大亂,杵著拐杖的士兵正驚恐的站在柵欄前,眺望著西南方。
那裏塵煙滾滾,好似一場沙塵暴正在逼近。
“是楚國的前鋒營。”一抹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唐芯身邊。
此人身著夜行衣,容貌掩藏在黑巾之後,聲線陌生,卻透著一股凝重與急切。
“你是十三樓的人?”緊跟而出的修容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消息可靠嗎?”
“我奉命監視楚國軍營,一個時辰前,楚國大皇子下令強攻,前鋒營足足有六千精騎,大部隊尚在後方,兵馬共計五萬餘眾。”黑衣人沉聲稟報道。
“五萬……”那是什麼概念?
唐芯完全想象不出來。
“他們是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龍威緊咬著牙關,脖子上青筋暴突,“好狠毒的手段!”
眼下軍中戰力不足,非殘即病,可以迎戰者不足一萬,如何能擋得住楚國的鐵騎?
“失算了。”修容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楚國糧草缺失,定是想一鼓作氣攻下邊關,搶占我們的糧食。”
而在這樣的信念支撐下,楚軍上上下下必定是同氣連枝,士氣高漲。
唐芯有些六神無主:“那,那我們要怎麼辦?打嗎?”
龍威沒有回話,雙眼猛然閉上,靜默片刻,才極其艱難的啟口:“傳我軍令,全軍後撤!”
“將軍!”聽到此話的士兵詫異驚呼,“您是要我們放棄邊關?”
“隻要人活著,等朝廷的援兵抵達,我們就能重振旗鼓!不必在此時與楚國決一死戰!所有人退進山中,快!”將令下達,尚能行動的士兵紛紛開始行動,運送傷患出營。
“你們也去幫忙,我去拿藥材。”唐芯不敢耽擱,支開紅娘等人飛奔到營地後方的蒙古包裏,這裏屯放著許多草藥,進了山,定會派上用場。
屜子一個個拉開,把裏頭裝滿的藥材一股腦裝進包袱。
足有十來斤重的包裹,差點沒把唐芯的腰給折了。
她吃力地保持平衡,搖搖晃晃往營外走去。
還沒出門,眼前就有人影躍入。
“鄭太醫?”唐芯愣了一下,“你跑哪兒去了?剛才治療傷患時,我怎麼沒見你人?”
鄭曦之還沒說話,她就搖搖頭,說:“算了,先不說這些,我們得馬上拔營,你那兒有什麼需要帶的必需品,快點整理好,待會兒楚軍就要……”
等一下!
唐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會武功?”
方才她的的確確看見這人是飛著進帳子的。
可他不是文弱大夫嗎?
唐芯隱隱覺得不對,戒備的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鄭曦之忽地飛身逼近。
“救……”命!
胸前一疼,餘下的字眼通通卡在了喉嚨。
臥槽!又是點穴!
唐芯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隻能用眼神瞪他。
鄭曦之抬手合上她張大的嘴巴,抱歉的說:“夫人得罪了,我也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如今時機已到,主人正在楚國等您。”
主人?夫人?什麼鬼!
唐芯急出了一臉的汗,心砰砰砰的,不安地跳動著。
鄭曦之並未多做解釋,幹脆利落的點住唐芯的睡穴,將人扛在肩上,飛身躍出帳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