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瞄著他,光笑不說話。
蘇子誠看著李小幺笑道:“你別跟我打啞謎,到底怎麼回事?”
“這裏頭又關著小吏們的行規,你隻聽著,可別又亂發脾氣。”李小幺先警告一句,才笑著解釋道:“不光茶一樣,這貢品吧,必定都是現管的管事先自己過一道,挑最好的給自己飽了口福,或是留著送人,然後次好的留出來給上司,上司呢,拿到這些,自然要自己留些,然後再送給上司,和不知道誰誰了,這一路得一直送進京城。
比如今年節後,我就分到了一小筐鬆露菌,這麼下來,若貢品例量是十斤,那一路送出去的,至少得過百斤,這些送人的東西,都比貢品好。”
蘇子誠聽的眉毛一點點直豎起來。
李小幺忙警告他:“說過不亂發脾氣的!”
蘇子誠錯著牙悶’哼’了一聲。
李小幺看著他笑道:“象這儀山茶場,照例每年要貢明前若幹,可貢進的,能是雨前就不錯了,最好的茶葉,哪,都在那罐裏呢。
說起來,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你想,就說茶葉這東西好了,這明前每年能采多少,品質如何,誰也說不準,若趕著初春極寒,也許明前根本摘不了幾兩茶,若是趕上不夠上報的小災,就更沒法說了。
要是把最好的茶葉做了貢品,這貢品的品質就必定是一年好一年差,忽上忽下。
就說你好了,要是哪一年的貢品味道不如上一年,你是覺得辦差不利,還是體諒這是常情?所以這貢品,講究的不是最好,而是品質穩定!”李小幺看著臉色鐵青的蘇子誠,不客氣的又總結了一句:“所以啊,宮裏根本吃不到好東西。”
“我不是說東西好不好,這進貢十斤,就要損耗百斤!難道就沒有什麼法子治治這幫貪官汙吏?!”蘇子誠怒氣衝衝。
李小幺忙點著頭:“有啊,唯一的法子,就是別貢了,隻要有貢品,這就免不了!”
“那就不貢!”蘇子誠錯著牙道:“回去我就寫信給大哥,勾掉所有貢品!”
李小幺悶氣的看著他,想了想,到底不好不說,伸手拉了拉蘇子誠,低低的嘀咕道:“你急什麼?你和寧王爺勾掉皇上的貢品,那不就成了不孝了?也不急在這一時,等你……等你大哥往後當了皇帝,你再勾吧。
行了,咱們不說這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去綠柳鎮吃午飯去,快走!”李小幺將話題岔開,加快了步子。
到茶山腳下上了馬,不過小跑了兩刻來鍾,就進了綠柳鎮。
從揚州出來,蘇子誠和李小幺一行往儀山茶場去,南寧就帶著幾個小廝護衛,護著海棠等丫頭婆子和幾輛車直奔綠柳鎮準備了。
蘇子誠和李小幺趕到時,鎮子東頭的小分茶鋪子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三人淨了手臉,喜容和櫻桃奉了茶上來,三人喝了杯茶,菜就陸續上來了。
東西是海棠帶著人洗涮的,可這菜,卻是分茶鋪子的大廚,也就是老板娘姚婆子動的手,真正的淮南小鎮風味,李小幺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細細和蘇子誠解說這道菜的好處在哪兒,那道菜的妙處是什麼。
蘇子誠順著李小幺的話一樣樣嚐過,還真吃出了李小幺說的那些妙處,隻覺得樣樣都是香甜美味無比。
南寧和西安垂手侍立在不遠處,無語的瞄著他們的主子爺,那些菜裏,明明有不少是爺不愛吃,平時根本不敢奉上的!
兩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海棠帶人撤了碗碟下去,不大會兒,引著個黑胖的婆子過來。
蘇子誠驚訝而好奇的打量著婆子,黑成這樣、胖成這樣的女人,他還是頭一回見,李小幺已經笑著和姚婆子說上了話:“姚阿婆,多謝你的飯菜,真是好吃!”
“姑娘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姑娘生的真是好看!就跟那白蓮花兒一樣!那年畫上畫的仙女也沒姑娘好看!這位爺生得也好看!看著多貴氣!”姚婆子中氣十足的連笑帶誇。
把蘇子誠臉上的笑容直接誇成了尷尬,李小幺笑得眼睛彎著問道:“阿婆這裏平時生意好不好?一年能掙多少錢?”
“也就那樣!一年能剩個四五吊錢,家裏還有幾十畝地,好歹能糊住一家人的嘴!”姚婆子答的幹脆爽朗,
“前一陣子過兵,隻怕生意難做。”
“那倒沒覺得,先是聽說打到楚州了,也嚇得不輕。老頭子說要逃難,硬讓我壓住了!誰來了不是收糧交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