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遠山搖著折扇,凝眉沉默了半晌,仿佛下了決心般收了折扇,看著錢會長和姚大管事低聲說道:“咱們都是梁地同鄉,就得互相照應著才都有好日子過,五爺門下也不隻我一個,我看這樣,安家隻拿一份孝敬五爺,另一股就算了,餘下的十三家,這幹股分成四份,還有安大人、錢大人和唐大人呢,這獨食可吃不得!”
俞遠山用折扇輕敲著錢會長的肩膀,開著玩笑。
沒等錢會長說話,姚大管事先拱手笑道:“這兩份都省不得,回頭跟我們家主說了,也必是這個意思,再說我們六老爺還領了份大的呢!”
“老姚說的在理。”錢會長忙笑著讚同道,俞遠山哈哈笑著不再多說,三個人又細細商量了幾句,眼看離梁王府不遠了,各自散去。
……………………
天師府後園,滿天星輝下,呂華緩緩搖著折扇,凝神聽身邊垂手恭立的黑衣人低聲稟報著。
黑衣人稟報完,見呂華手指抬了抬,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兩步,隱入了黑暗中。
呂華臉上帶著絲微笑,仰頭看著閃爍的星空,半晌才不緊不慢的回到書房,叫了心腹管事進來吩咐道:“傳信給家裏,淮南路,這一杯羹不許上前。”
管事答應一聲,抬頭看著呂華,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呂華看著他,心情極好的解釋道:“咱們和五爺是夥伴,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要讓五爺看到,咱們呂家是她能尋到的最好的夥伴,這就夠了。”
管事驚訝的看著呂華低聲問道:“爺這麼看重那個……”
“嗯,”呂華感慨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從前祖父說世間有一種人,多智近乎妖,還真是有!”
管事聽的直眨眼睛。
呂華笑著揮手道:“趕緊傳信回去,還有,魏二爺成親的賀禮,你親自去挑,一定要得體。”
管事急忙答應一聲,站著寫了密信,拿給呂華看過,封好送了出去。
呂華出了書房,又到後麵園子轉了一圈,才回去歇下。
……………………
不過隔了一天,吳承善的死訊和詳情就送到了李小幺手裏,李小幺唉聲歎氣的看著。
蘇子誠挑著眉亂,滿眼興致的看著她歎氣。
李小幺看完遞給蘇子誠,蘇子誠接過掃了一眼,隨手放到幾上,看著李小幺問道:“打算怎麼辦?”
“先把這事讓淮南路官員百姓知道知道吧,明天早上在西門外尋個合適的地方,設個祭台,王爺去給吳先生上柱香吧。”
“合適的地方?隨便哪裏不行!”蘇子誠先點頭答應了,又笑著問道。
李小幺看著他,抿嘴笑著說道:“得找個不礙事的地方,以後祭祀的人多了,真立個祠堂什麼的也方便,王爺祀後,就放在那兒,這楚州府和淮南路官員、士子、百姓,誰想去祭誰去祭。”
蘇子誠抖開折扇大笑起來:“你這主意好!他殺了人,咱們樹碑立坊,這主意好!”
傍晚前後,吳承善慘死的事兒就在楚州城角角落落裏傳開了,這話就從吳承善剜心自證說起,種種慘狀詳詳細細。
至於吳承善為什麼要在秦將軍麵前剜心自盡,那流言最初的源頭卻提也沒提,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這件事的完整性,每個人都自覺的補全了吳承善自剜自證的原因,這原因五花八門,越傳越離奇。
第二天一早,西門外搭起了講究的祭棚。
蘇子誠和李小幺一身素服,帶著東平等眾小廝,騎著馬穿城而出,到祭棚裏恭敬祭了出來,趙宏誌和眾北平過來的官員依次過去祭了。
趙宏誌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念了篇祭文焚了,再往後,楚州衙門裏的小吏衙役們高一聲低一聲的嚎哭著也上去祭了。
跟在後麵的百姓,有幾個膽大的,從旁邊長桌上堆得高高的香堆中取了幾根香,進去磕頭祭拜了,後麵跟著的百姓有樣學樣。
這一天,祭祀的人流絡繹不絕,祭棚周圍掛滿了挽聯、堆著金泊紙錢,整個西門熱鬧得如同廟會。
吳承善剜心自證慘死之事往北平方向傳的極慢,往揚州方向,卻如風一般傳遍了揚州,再越過揚州,傳往鹿港、潤州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