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安排他做這個?”蘇子誠隨著李小幺的話轉了話題。
李小幺笑著點著頭:“對啊,從昨天傍晚起,我就讓他專管安撫救濟百姓這樣的事,南寧幫我挑了幾十個眉眼和善、手腳勤快、討人喜歡的年青兵士,穿的幹幹淨淨的,專一跟在吳承善後麵,跟大家說咱們北平軍如何如何秋毫無犯,咱們梁王爺如何如何愛民如子,順手幫各家打掃打掃,整理整理,有病的給藥,缺糧的送米,到現在,已經走了大半個城了。”
蘇子誠高挑著眉梢,抬手撫著額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人一路轉到慈幼局,也不進去,隻站在外麵看著吳承善忙碌,半晌才退後幾步,一邊沿著已經空曠無人的街道往回走,一邊低聲說著話。
“……要不王爺明天再勸勸他?這吳承善雖說迂了些,卻真是實心為民,這樣的好官可稀奇得很。”
“嗯,好!”蘇子誠幹脆的答應道。
李小幺卻搖著頭歎了口氣:“王爺再好好勸他一次,我也算是盡心了,往後再怎麼著,就不能怪我……”李小幺沒再往下說。
蘇子誠忙低聲安慰道:“兩國征戰的事,這怎麼能怪你?你又想多了。”
李小幺抬頭看了他一眼,垂下頭沒再說話,兩人不緊不慢的踩著青條石路往回走。
李小幺轉頭看著路兩旁大門緊閉、劫後餘生的店鋪,蘇子誠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兩邊:“有你打理,我看最多半個月,這街上就又熱鬧的沒法跑馬了。”
李小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兩人轉了個彎,李小幺看著蘇子誠商量道:“今年淮南路風調雨順,到現在,這一場戰事也沒怎麼禍害到鄉下,咱們又減了三成糧賦,到秋天,隻怕穀賤傷農。”
蘇子誠隻管凝神聽著,李小幺既提到這事,必是有了成算,李小幺又瞄著蘇子誠一眼,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吳地茶、酒、鹽都是官賣。”
“鹽,咱們也是官賣。”蘇子誠忙解釋道,
“嗯,我知道,淮南路既並入北平,這茶和酒,就照咱們北平的規矩,開放官禁,鹽一樣,”李小幺抿嘴笑著說道:“鹿港往北往南,都能做極好的鹽田,不過,我倒不讚成官賣,這一沾了官就沒個好,官家隻管收稅就行,我的意思是……”李小幺拖長聲音看著蘇子誠。
蘇子誠點頭示意她說,李小幺笑道:“我的意思是,叫北平和梁地的商戶到淮南路來做生意,一來免得淮南路商幫得了茶酒鹽之利,興盛太過,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有北平和梁地商幫分潤,相互製衡才最好不過。
二來,就算為人處世,也要常來常往才親近,要將淮南路盡快融入北平,大家就得多來來往往,多做生意才好。”
“這主意好,叫北平和梁地的商戶來做生意,怎麼叫?要不發個勅令?”蘇子誠頓住步子,擰著眉頭看著李小幺問道。
李小幺滿臉鬱悶的看著他,深吸了口氣又重重歎了口氣。
蘇子誠輕輕咳了幾聲,硬撐著說道:“這法子最便宜!”
李小幺瞄著他哼哼道:“最便宜?最貴還差不多!牛不喝水強按頭?商人逐利啊,隻要放出風,就說這淮南路遍地是黃金……”
蘇子誠扭著頭,抖開扇子搖著說道:“遍地黃金?在哪兒呢?先騙過來再說?算了,這事你看著辦吧,真是麻煩!”
李小幺連連眨著眼睛,幹脆不理會蘇子誠了,一邊甩著手往前走,一邊自顧自的笑個不停。
蘇子誠跟上李小幺提醒道:“無商不奸,跟這些商人打交道,不能太客氣。”
“唉!”李小幺重重歎了口氣,停住步子,仰頭看著蘇子誠問道:“你真這麼想的?”
“嗯!崇農抑商,商人不事生產,倒賣漁利,母親當年也這麼說過,商家不能沒有,可也不能讓行商之風泛延,以至於傷了國之根本。”蘇子誠鄭重的說道。
李小幺怔怔的看著他,眨了半天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了半晌,李小幺才長長呼了口氣。
孝慈皇後既說過,那就是真理,這一點她明白得很。
李小幺泄氣的甩著胳膊走了一會兒,放慢步子,抬頭看著蘇子誠認真的說道:“無商不奸,這話倒真是對極了,不過這個奸字,可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