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隻好先尋了幾個小廝過來,將三人抬進韓城縣衙,給他們擦了身子,給磨得血肉模糊的大腿上了藥,喂了濃米湯和藥,讓他們先歇口氣再說。
傍晚,李小幺歪在南寧也不知道從哪兒尋來的轎子裏,搖搖晃晃往行轅回去。回到行轅沐浴洗漱,換了衣服,人雖說幹淨了,可鼻子裏滿滿的,還是濃濃的血腥味。
李小幺苦惱的長歎著氣,吩咐淡月在帳蓬內多多的熏上蓮花香餅,清新的蓮花香味在帳蓬內厚厚漫了一層,李小幺才覺得舒服些,趴在榻上,看著淡月歎氣道:“還是張嬤嬤老到,當初她說多帶些香餅子,我還嫌她煩,我又不熏香,還真是……原來是這麼個用法,這才是小戰,要是大戰……唉!”
“這還好,咱們其實根本不算上戰場,我家裏有上過戰場的老人,聽他們說,那才叫惡心呢,說一路上都是踩著死人腸子走!”淡月笑接道。
李小幺一聲幹嘔,忙擺手製止淡月:“別說了!惡心死了,跟大餘說,這幾天我不吃肉,吃素,還有,什麼腸啊肝啊的,這一陣子統統不吃!血豆腐也不吃了!我就吃點素吧!”
“怎麼吃起素了?”
淡月正看著趴在榻上,一幅惡心到不能忍的李小幺笑彎了腰,蘇子誠接著話,掀簾進來。
淡月嚇了一跳,急忙垂頭垂手退到一邊。
李小幺忙支著身子坐起來,看著蘇子誠又氣又悶的叫道:“王爺要進來,好歹讓人報一聲吧?我跟你男女有別!你這麼進進出出,毫不避諱,得惹多少閑話?我這清譽誰賠?”
“誰說閑話了?誰敢?!”蘇子誠一下子挺直了後背,眯著眼睛瞄著帳篷裏的諸丫頭,錯著牙惡狠狠道。
淡月嚇得往後退了半步,哆嗦著幾乎要軟脫著跪下去。
李小幺一口氣悶在喉嚨裏,揮著手吩咐道:“你們先下去!”
淡月和流雲等人仿佛得了赦令,齊齊退到帳篷外。
李小幺端直的坐在榻上,指著蘇子誠鄭重的說道:“你別嚇唬我的丫頭,這男女有別,不是敢不敢說的事,當麵不敢說,背後也要腹誹,你這樣想來掀簾就進,哪有這樣的規矩?往後我這日子還怎麼過?難不成我正洗著澡,你也掀簾進來了?”
蘇子誠喉結不停的滾動著,直瞪著李小幺,突然轉身摔簾子就走。
李小幺往後倒在榻上,長舒了口氣。
淡月垂手站在帳篷外,看著蘇子誠怒氣衝衝摔門而去,呆了片刻,悄悄溜進帳篷,見李小幺悠悠然然蹺著腿半躺在榻上看書,拍著胸口長吐了口氣道:“姑娘別總嗆著王爺了,嚇死人了!”
李小幺放下書,將高高蹺起的腳往一邊歪了歪,看著淡月淡然道:“有些話不能不說,不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好了,沒事了,有我呢,叫人提飯過來,累了一天餓壞了。”
淡月眨了眨眼睛,轉身出去,吩咐流雲和喜容尋大餘提飯菜去了。
李小幺一個人安安生生吃了飯,舉著書看了沒兩頁,就困極而睡了。
第二天天剛亮,李小幺就起來趕往韓城,好在近,坐車不過一刻多鍾就進了城,剛在縣衙坐定,昨天趕過來的三個官拖著腳挪過來見禮。
李小幺客氣的想讓三人落坐,看著三人根本並不到一起去的雙腿,隻好笑道:“三位大人連日趕路累傷了,如今理好這韓城事務是大事,那些站啊坐的細處禮節就放一放,三位大人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來吧,站也行,躺也行。”
“多謝五爺體諒,還是站著吧,站著好些,夜裏都是趴著。”年紀最大的原濟縣知縣周善齊躬著身子答道。
李小幺’嗯’了一聲,吩咐青橙道:“尋三根拐杖過來給三位大人用。”
青橙脆聲答應,李小幺轉回頭,看著三人笑道:“我在這韓城還要呆一兩天,三位大人這兩天先養好腿傷,回頭我和張將軍商量商量,你們三位留一位駐守韓城,其餘兩位須跟我南下,另行任用。”
三個人忙躬身答應了,李小幺退到衙後,將衙門留給三人,一起處置諸項瑣碎事務。
忙到臨近中午,流雲從衙門口急步小跑進來稟報道:“姑娘,東平在衙門口傳王爺的話,說要過來看姑娘,一會兒就到。”
李小幺放下手裏的帳冊,抿嘴笑著示意流雲知道了,正坐在李小幺對麵抄總帳的淡月放下筆,看著李小幺笑個不停。
李小幺攤著手說道:“你看,改了吧?這該說的話,一定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