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誠輕輕閉了閉眼睛,緩緩納吐,調了會兒氣息,緩過氣,將那不時湧上來的惡心壓了回去。
走到馬前,正要上馬,一眼瞥見遠處地上散落的幾根微黃的幹草,好不容易壓下的惡心猛然上衝,衝得蘇子誠彎下腰一陣狂嘔,直嘔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從筆架山上下來,連口水都喝不下去,一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看到任何黃黃的東西,就想起那股子惡臭。
不是想起,而是那股子惡臭,一直都在他鼻子底下,片刻也沒能散去過!
那東西,那樣的汙穢東西,竟然淋在了他頭上身上!蘇子誠的怒火在幹嘔中越積越旺,這怒火,隻有鮮血才能澆滅。
蘇子誠嘔的痛苦不堪,扶著馬鞍,強行壓下幹嘔,翻身上了馬,在護衛小廝的簇擁下,怒氣衝衝的往筆架山狂卷而去。
七月上旬末的月亮說圓不圓,在雲間時隱時現,看著這人間界的喜怒悲歡。
蘇子誠帶著親衛,在筆架山外三四裏的地方停住,陰沉著臉吩咐長青:“讓所有哨探後撤一裏,給他讓出條道!等人全部下了山再鳴笛,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跑了!”
長青答應一聲,也不吩咐別人,親自策馬飛奔過去傳令。
………………
吳軍大營門口,朱都頭將程旺從馬上扔下,翻身從渾身大汗的馬背上跳下來,帶著程旺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帳篷。
程旺一幅跑的氣喘如牛的樣子,緊跟其後。
到了帳篷門口,朱都頭扯著嗓子正要叫人,程旺急忙上前拉住他,低聲道:“爺別急,爺聽我說,爺,咱得先找好由頭!這大晚上出去,得有個說法,一來指揮使問起,不至於獲罪,二來,也免的讓那……”程旺掂腳湊到朱都頭耳邊,聲音低的幾不可聞,“讓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蹺,錢帛動人心,爺當心招了禍事!”
朱都頭恍然醒悟:“對對對,你說得對,你說……”
“小的倒有個極好的主意,爺,小的今天在唐縣聽人說,那北平國滅了梁,掉頭就要過來滅咱們吳國了!”程旺打斷朱都頭的話,緊接著說道。
“瞎扯蛋!”朱都頭斷然否定。
程旺幹笑幾聲,豎起大拇指誇讚了一句:“爺英明,扯不扯蛋咱不管。這流言,爺正好拿來用用,就跟指揮使說,爺您聽到這話,特來請命帶人夜巡,有沒有的,多加防備總不用錯,指揮使必定誇爺您盡心國事,爺,這可是一舉兩得!”
朱都頭聽的眉開眼笑,抬手重重拍著程旺的肩膀,“你這個老小子,沒看出來,鬼心眼還挺多!我看你幹脆跟著爺混得了,保你吃香喝辣!”
“那是爺的恩典,爺趕緊去跟指揮使請令,我先到帳篷裏等著爺。”程旺滿臉媚笑。
朱都頭掀起帳篷簾子,將程旺推進帳篷,自己轉身去尋指揮使請命去了。
不大會兒,朱都頭眉開眼笑的回來,還沒到帳篷門口,就聲音高亢的吩咐本都人員集合,臨時領了命,要出去夜巡!
朱都頭叫了幾個最心腹的小頭目進來,吩咐帶上粗繩、扁擔等物,都是常用的東西,片刻間就收拾停當,一行人百十人離開營地,在程旺的帶領下,兜了個小圈子,一路往筆架西山巡過去。
呂豐奔回那座小山崗找到李小幺時,已經快交子時了。
李小幺聽說北平二皇子還真是親自帶人來了,一點一點呼出口氣,雙手合什念了句佛。
這一天下來,步步順利,真是佛祖保佑!
念完佛,李小幺看向呂豐,呂豐坐在山石上,一手抓了塊鹹羊肉,一手拿了隻胡餅,一替一口咬著,時不時噎的直伸脖子。
李小幺從李宗貴手裏接過水袋,送到呂豐嘴邊,小意的喂他喝水。
呂豐頓時眉開眼笑,衝著李小幺連連點著頭,卻顧不上說話,他餓壞了,也累壞了。
李小幺蹲在他麵前,細心的喂他一口接一口的喝水,直到呂豐吃完了肉和餅。
呂豐吃飽喝足,打了個嗝,往後倒在大石頭上,舒服的攤開手腳:“唉喲!可算能歇口氣了!累死我了!”
李小幺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說道:“還不能歇著呢,還有事呢,很多事,你還得趕到筆架山下看著去,要是看到打起來了,就趕緊去吳軍大營,用朱都頭那個腰牌回去搬救兵,別離營地太近,聲音大點,裏麵能聽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