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相(3 / 3)

杯子握在手裏很暖,祝君雅也確實感覺非常渴,送到嘴邊就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後,才皺著眉頭道:“好甜。”這一杯糖水,好像比她任何時候喝的都要甜。

言喬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一個男人也不吃什麼甜品,這糖還是上一個病人的奶茶裏留下來的糖包,可能是比平常的砂糖甜點。”

後來,祝君雅才知道,言喬安口中的上一個病人是秦臨霜。他喜歡秦臨霜喜歡到,連她不要的一包糖都不舍得丟棄。

頓了頓,言喬安又道:“其實我是一個心理醫生,如果你有什麼想傾訴的,我可以聽你說。”祝君雅知道,言喬安說出這句話,隻是出於一個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和責任。但那是祝君雅一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她被迫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君庭和祝家。所以言喬安的這句話被她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死死地將它攥著手裏,卻沒有用它上岸。隻是在累極苦極時,她想起這句話,就會覺得自己還能再支撐一段路。

祝君雅想,那時候他一定以為自己是被情所困,也一定想不到多年之後,他們會被命運之手安排在一起。

那天的最後,在診所的護士來上班之前,她離開了那裏。

再接著,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她的母親離開了人世,她焦頭爛額地處理著一切,無暇顧及其他。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是她祝君雅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夠逼她,就連祝君亭也不行。所以當她得知他要她和齊樂的太子爺結婚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是拒絕。但在看到言喬安照片的時候,她卻破天荒地答應了。

第一次見麵,她就知道言喬安不記得她了。可能那一次見麵對他來說隻是日行一善,但那包糖在她心裏卻是一記三年。

後來,祝君亭和秦臨霜結婚了,言喬安也因為齊樂和她訂婚。她以為隻要她陪在他身邊,多多少少,他是會有一點喜歡她的。可就在訂婚宴當天,她卻看到言喬安和秦臨霜相擁的畫麵。她不是不失望,可在祝君亭勃然大怒要齊樂破產收場的時候,她還是去跟祝君亭求情了。

那是她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求她的哥哥,曾經愛她護她的哥哥因為那場事故已經變得冷酷無情。她跪在他書房外麵一夜,他終究還是有了一絲心軟。雖然隻是把讓齊樂破產變成了收購齊樂,但至少,齊樂不至於完全消失。

那天早上言喬安去祝家,為了秦臨霜要和祝君亭拳腳相向時,她衝出來擋在了他們之間。隻因為祝君亭剛剛才答應不對齊樂趕盡殺絕,她不能眼看著言喬安親手毀掉這個機會。好在,最後他聽了她的話。

他不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慶幸,慶幸自己終於替他保住了齊樂。

可是現在秦臨霜和祝君亭離婚了,言喬安也成了君庭子公司的CEO。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一切都推回了原點。所以她決定放棄了,放棄言喬安,放棄他們之間的婚約。

祝君雅手裏的奶茶逐漸涼了,珍珠粘在一塊沉在杯底,像一顆沒入水底的心。

天邊最後一道光消失的時候,祝君雅終於講完了她的故事。她擠出一個笑容,語氣裏帶著微微的驕傲:“言喬安,是我不要你,可不是你拋棄了我哦。”

不是他拋棄了她,因為拋棄的前提是愛,他不曾愛過她。

她又說:“我決定放手了,在對你的喜歡還沒有變成深愛之前。”

她決定放手了,在她還有一點點自尊的時候,在她還能掙紮著自己爬出這個喜歡他的泥潭的時候。

祝君雅想,自己的姿態應該是表現得十分灑脫的,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樣子。她有自己的尊嚴,不會去祈求他給她一份喜歡。即使是在漫漫長夜裏大聲痛哭,她也絕不在他麵前紅一下眼眶。

言喬安的嘴唇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這世間的事,從來都是拿得起、放不下。

祝君雅眼說要放手時,眼底湧動著的情愫分明和他看秦臨霜時的一樣。她如今,更像是另一個他。

但也正是因為他明白這種感覺,所以他沒有安慰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安慰會讓她回頭,會讓她後悔。他陪在秦臨霜身邊七年,從來都明白,當斷則斷,雖然痛得透徹,卻能最快痊愈。

隻是他明白這個道理,卻從來沒有做到過。

祝君雅是個好姑娘,他希望她可以比自己厲害,他希望她可以真正地放下。

一個月之後,張嫂收到了一個快遞,上麵寫了祝君亭的名字,寄件地址是機場,寄件人一欄空白。

祝君亭自從和秦臨霜離婚之後,大多數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有時候連飯都不下來吃。張嫂勸過他要照顧自己的身體,他嘴裏答應著,咖啡機上的咖啡豆卻日漸少了起來。

張嫂知道,他整日整日地熬夜,隻是不想自己閑下來,無休無止地想起秦臨霜來。可她又不明白,既然這麼難受,為什麼還要離婚,但她不敢問。

她將那個快遞送到祝君亭書房裏,僅僅過了三分鍾,他就下了樓來。張嫂以為他餓了,跑到廚房就要去給他準備吃的,可他卻徑直地去了酒窖。

那個酒窖建了好久,祝君亭向來自律,從不過多飲酒,所以那個酒窖更像是一個擺設。但那天,祝君亭在裏麵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張嫂推開門,看見滿地的酒瓶,他就形象全無地坐在地上,喝得雙目通紅,酩酊大醉。

她在祝家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祝君亭這個樣子,想著要讓誰來勸勸才好,慌忙撥通了祝君雅的電話,卻發現祝君雅也喝得微醺。本來她隻擔心祝君亭一個,現在又要多擔心一個祝君雅,實在沒法了,她隻得給祝君繁打了個電話。

祝君繁到了之後,拿著祝君雅公寓的備用鑰匙,匆匆往她那裏趕。

酒窖裏昏黃的燈光下,祝君亭醉得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