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塌方(2 / 3)

安全帶已經被卡死,祝君亭根本無法將她從裏麵帶出來。而就在此時,她頭頂上方的石塊搖動幾下,落下一塊略大的石塊來,擦著她的車門,掉了下來。她那邊的車窗半開著,眼看飛濺的碎石就要砸到她,救援人員一聲驚呼。沒想到祝君亭卻是本能一般伸手護住了她的腦袋。石頭落在他的手背上,手背瞬間高高腫起變得青紫,疼得整個手都在顫抖。

為了避免石頭再次落下傷到秦臨霜,當務之急是將她弄出車外。祝君亭望了眼四周,最終又從那麵被他打碎的車窗裏掰下一塊玻璃來。玻璃很滑,為了更快地割斷安全帶,祝君亭整個手握住了它,隨著手上使力,玻璃割進他的手掌裏,頓時染紅了他那件已經滿是灰塵的白色襯衣袖子。

“祝君亭……”不知過了多久,祝君亭聽到了秦臨霜的聲音。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流著血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臉,聲音嘶啞低沉,安慰道:“沒事,很快就能出去,你堅持一下!”

此時的秦臨霜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她的眼睛被血糊住了一片,不敢確定麵前灰頭土臉,滿身是血的祝君亭是不是幻覺。她看見他臉上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她渾身每一寸地方都很疼,她虛弱地動了動嘴唇:“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會的,我馬上就會把你帶出去。”祝君亭的聲音帶著篤定。

秦臨霜忍不住伸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毛,斷斷續續地道:“你皺眉……你該笑才對……我死了你就不用再見到我了……”

“秦臨霜你休想……”她休想以命來抵消欠他的債。

良久的靜謐之後,她又問道:“我死了你會不會好過一點?”她的聲音像一聲低低歎息,帶著僥幸又帶著無奈。

“不會。”不會的,他一點也不會好過。他曾經以為自己恨不得她死掉。但當她如今真的麵臨死亡時,他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如果要他好過一點,首先她得活著。

秦臨霜的手逐漸變得無力,他聽到她毫無求生意誌地道:“你可真狠心,我都要死了,也不肯騙騙我……”然後她的手從他臉上離開,蒼白地垂落在那裏。

“秦臨霜,你欠我的難道隻有命嗎?”祝君亭攥緊了手中的玻璃,聲音嘶啞。下一刻他顧不得其他,拚命開始割她的安全帶,手上傷口越來越深,血越流越多。

終於——帶子徹底斷裂。

祝君亭小心地將秦臨霜抱出車外,身後的幾塊巨石再次落在車頂上,手因失血過多而變得乏力,但他依舊穩穩地抱著她,在救援人員的護送下衝出警戒線。

司機一行人不知何時已經在外麵等候,祝君亭紅著眼睛對他們吼:“急救隊呢!”

因為他這一聲吼,剛替溫顏夏檢查完傷勢的急救人員迅速走來。

他伸手翻看秦臨霜的瞳孔,緊接著臉色凝重起來,沉著嗓子問交警:“傷者情況不太好,救護車什麼時候能趕到。”

道路塌方,為了第一時間趕到救援現場,他們是和救援隊一起過來的,救護車還在趕來的路上。

“剛剛問過,救護車在來的路上,但遇上了別的塌方,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而且醫院離得遠,回去的路也十分地難走。”交警回答道,

“聯係清江那邊的醫院,叫他們派直升機過來!”祝君亭對著一旁已經滿頭大汗的沈律冷聲道。

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隻要秦臨霜活著。

“可是祝總,直升機需要有地方降落,目前來看,這裏恐怕不行。”沈律邊撥打電話,邊飛快地說道。

“這附近有個山坡,頂上十分平整,倒是可以用來給飛機停靠。隻是路途有點遠,再加上現在道路不通,不能行車。”交警是本地人,對這裏的地況多少有點了解。

“救護車過來和我們過去那個山坡,哪邊的路程近?”祝君亭問道。

“目前看來,是後者比較快。”交警答道。

“那就走,我抱她過去,你在前麵帶路。”祝君亭放在秦臨霜腰際的手緊了緊。

整整三十分鍾,祝君亭抱著秦臨霜走了三十分鍾。山路崎嶇難走,雖然秦臨霜不重,卻也足夠讓祝君亭體力透支,但他硬是抱著她走到了目的地,甚至在到達之後,他也一直抱著她,等急救的直升飛機。他渾身塵土,襯衣被手上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一小半。

沈律試圖接過秦臨霜,讓他喝口水,但被他拒絕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清江的醫療直升機才終於到達了祝君亭所在地點。

彼時祝君亭的手已經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溫顏夏也已經醒過來了,在急救人員的攙扶下,走到了祝君亭所在的山坡上,看著渾身血汙的秦臨霜哭成了淚人。現場早已清出了一塊場地,讓直升機可以降落。

醫院的院長也親自趕來了,才下飛機就聽祝君亭啞著嗓子開口道:“救她,我以家屬的身份懇求你。”

院長額頭冒了一陣冷汗,他可從未見過祝君亭求人。上一任院長因為沒救回他太太的母親直接被罷免了,這一次搞不好丟飯碗的是他。這樣想著,他慌忙指揮人員將秦臨霜固定在擔架上,抬上直升機。

誰知道,人剛進入機艙連接上急救儀器,醫生就急喊道:“病人血壓下降至40!”

祝君亭的心髒像被一隻無形手驟然握緊。

“病人血壓下降至30!”

那隻手又是用力一捏,祝君亭覺得自己快站不穩腳步。

“病人出現室顫!快,除顫!”

“嘀……”在醫生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檢測儀器上的顯示呈現成一條直線。

祝君亭知道,那意味著秦臨霜的心跳停止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被那隻手死死地摁住了,好像隻要再多一秒,他的心跳也會停止。他覺得天旋地轉,感覺隨時就會失去知覺,癱倒在地。

但他還是死死地支撐著,他坐在那裏,像一尊雕像,手掌在自己膝蓋上收緊,指甲劃開西裝褲子下的皮膚,但他絲毫沒有察覺到痛。他隻是盯著秦臨霜緊閉的雙眼,那對無數次在他夢中彎起來的眼睛,此刻正毫無生氣地閉著。他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秦臨霜,他不能接受,他絕不與她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