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處世要想達觀,就必須胸襟開朗,有通達見識,而這些通常不是後天養成的,多為天生之氣質使然,因此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因為命運多舛、因為沉重打擊,心中充滿不平與怨憤且長期難以得到釋懷,以至於抑鬱成疾,就算神醫在世也難救者,史籍之中也有記載。西漢文學家賈誼曾被貶為長沙王太傅,在那之後他始終心情憂傷,曾作有《鵬鳥賦》,想要用老莊的達觀來自我安慰,其中有“達人大觀兮,物無不可”、“德人無累,知命不憂”這樣的句子,雖然這麼寫了,但他卻難以做到,終於在三十三歲這樣一個盛年之時抑鬱而終。這就是身處困境,遭遇挫折,卻不能達觀以對之人。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會因一點小事而一蹶不振,也會因為實現不了心願而鬱鬱寡歡,甚至因為挫折而心理嚴重失衡,更有甚者因長期抑鬱而導致自殺。這些人都是因為心中缺少達觀這味良藥。
李敖提到的達觀處世中,有一個字始終出現,那就是“笑”。被人誤解時能夠微微一笑,這是有素養的體現;受委屈時能夠坦然一笑,這是一種為人大度的體現;吃虧時能夠開心一笑,這是一種心胸豁達的體現;身處窘境時能夠自嘲地一笑,這是一種有智慧的體現;失戀時能夠輕輕一笑,這是一種灑脫的體現;危難之時能夠泰然一笑,這是一種大氣的體現;被人輕蔑對待時能夠平靜一笑,這是一種自信的體現;無奈之時能夠達觀一笑,這是一種達到新境界的體現。智者,常以笑臉來處世。而李敖也提倡這種笑臉迎人的態度:
“用笑臉來做人處世的人,他們的基本精神,在相信人間的許多‘嚴肅’的事,大可不必用‘嚴肅’的手段來解決,不需要一本正經的臉孔,也不需要金剛怒目的神情,大家大可以用嘻嘻哈哈的輕快態度,來待人辦事或排難解紛。用這種態度的人,他們的健康狀態,一定比‘嚴肅’派來得好,對事情的解決,也比‘嚴肅’派有效得多。
“對嚴肅而古老的中國民族,多擺一些笑臉,應該是我們最好的營養,不但是好營養,也是一種好後盾。”
現實中,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或是那樣的無奈,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積極樂觀也好,消沉悲觀也罷,任何事情都不會因為你的意誌而轉移。生活仍要繼續,不會停止也不能停止。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笑對人生、達觀做人呢?
達觀處世的智者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隨遇而安。對此,李敖是這麼解釋的:“智者深明人生乃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禍福相依等交縱而成,有浮有沉有榮有枯,得不足喜、失不足憂。故智者隻是隨遇而安、不徐不疾、不煩不躁,智者愛護朋友、尊重敵人、珍寶女人和小孩。智者是‘新約’裏對比文字下的人物。智者是甘地、是金格、是呂坤所描寫的化身。智者修養功深,喜怒哀樂少激於外而深得於內,智者即是強者,是上通古今偉大人格的榜樣。智者善於超以象外,靜觀萬物和自己,智者坐井仍能觀天,不出戶仍能知天下。” “隨遇而安”也可寫為“隨寓而安”,《現代漢語詞典》中對於“隨遇而安”的解釋是:“能適應各種環境,在任何環境中都能滿足。”在現實生活中,有許多人喜歡用“隨遇而安”這個詞來批評他人或者用於自嘲,這使得“隨遇而安”成了不思進取、滿足現狀的同義詞。但是,如果你細細品味這四個字,你會發現這四個字不但含義深刻,而且包含了兩層意思。
所謂“隨遇”者,是指順隨境遇也,而“安”者,一是可以理解為安於現狀,聽天由命;還有一個理解就是心靈不會被不如意的境遇擾亂,也就是無論在什麼樣的境遇中,都能保持一種平和且安然的心態,並能夠繼續堅持自己的追求。前者之“安”,或許可以說其為“消極處世”,但後者之“安”,就是一種極為良好的心理調節的能力,想要擁有這種能力就需要本身具有一種豁達且超脫的胸襟,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莊子曾雲:“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選自《莊子·大宗師》)所謂真人者,就是道家心目中的聖人,如果在任何處境下都能做到睡覺不做夢,醒來也無無憂愁,飲食也不求精美,呼吸保持均勻深沉,那就是達到隨遇而安的境界了。這種“安”,指的自然是心靈之安,而不是安於現狀中的“安”。這種心靈之安,不但可以讓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而且還能讓人處世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