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維維拉著宋柔的手,仰頭看著她:“姐姐,你還記得你媽媽的樣子嗎?”
宋柔點了下頭:“記得,我家裏有照片。”
陶維維低下頭來,提著地上的小石子,小聲說道:“我沒有見過我的媽媽,連照片都沒見過。”
他又抬起頭來看著宋柔:“我想,我的媽媽應該是姐姐你這樣的。會保護我,會很溫柔,還會怕我凍著,給我係圍巾。”
宋柔蹲下來,摸了下陶維維的頭。
辦公樓門口的一家花店,陶正則指了指一大束紅色的玫瑰花,又指了指一束百合花,還有鬱金香、康乃馨和滿天星,他說這些都要,讓花店的服務員包起來。
走出花店的時候,陶正則抱著滿懷的花,眼前是宛如一片姹紫嫣紅的春天。
他妻子喜歡花,各種花,隻要是花她都喜歡,最喜歡紅色的玫瑰和康乃馨。
他回到家,從床底拿出塵封已久的各種花瓶,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玻璃的陶瓷的,天青的靛藍的。全是她親手挑選的。
陶正則不光菜做的好,他還很會插花,這兩樣手藝是他特地為愛妻學的。
陶正則打開一個已經落了灰的皮箱子,裏麵是滿滿一箱子照片,有妻子的單人照,也有他們的情侶照,還有婚紗照,甚至還有一套孕婦照。
他把這些照片整理了一下,挑了妻子最漂亮的一張,放在了陶維維的書桌上。
同樣放在書桌上的還有一束紅色的康乃馨。
陽光下,照片中的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一雙大眼睛微微彎著,對看著照片的人露出溫柔溫暖的笑意。
晚上八點鍾,顧修然和宋柔把陶維維送回了家。
陶維維背著小書包裏從車上下來:“謝謝姐姐和顧叔叔給我過生日,再見。”
宋柔跟著下來,走到陶維維麵前:“我送你上樓。”
陶維維笑了笑,露出一對小酒窩:“不用啦,我會乘電梯。何況我已經八歲了,又不是八個月。”
說完,蹦蹦跳跳地跑向了樓道門,拿出卡刷了一下進去了。
宋柔抬頭往陶維維家的樓層看了看,他家亮著燈,陶正則應該是在家的。
陶維維乘電梯來到家門口,給宋柔打了電話:“姐姐,我到家裏啦。”
他趴在走廊窗口邊,踮起腳尖往樓下看,看見送他回家的那輛車開走了,他回到電梯前,重新下了樓。
他走到小區門口的一家蛋糕店,站在櫃台前看了很久:“阿姨,我想買一塊帶蠟燭的蛋糕。”
營業員笑了笑:“小朋友今天是要過生日嗎?”
陶維維點了點頭,他指了指一塊巴掌大的草莓蛋糕,又要了一個數字8的蠟燭,從書包裏那一大卷人民幣裏抽出來一張遞了過去:“不用找了。”
營業員覺得這小孩有點奇怪,一邊找零錢一邊說道:“你自己出來的嗎,怎麼沒看見你家大人啊。”她懷疑別是什麼離家出走的小孩。
陶維維拎著蛋糕就跑了。
他一直跑到這條路的盡頭,前麵有條幹涸的河,河堤的水泥欄杆上很幹淨也很安靜。
他蹲在地上,從書包裏拿出一隻打火機,將數字8點著。
燭火跳動,照亮了地上的泥,路邊的草和天上的星,也照亮了小男孩圓圓的臉蛋和眼睛。
他對著燭光,小聲說道:“媽媽,我好想你啊。”
“今天我八歲了,是姐姐和顧叔叔給我過的生日。我好喜歡那個姐姐啊,我想讓她給我當媽媽。”
一陣風吹來,險些將蠟燭吹滅,他趕緊用手護住。
“媽媽你會不會生氣啊,實話對你說吧,比起姐姐,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啊,可是我連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陶維維許好願,吹滅了蠟燭。他的願望很簡單,他希望爸爸工作不要那麼忙,還有就是希望爸爸對他笑一下。
突然,他聽見身後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一個麻袋套住了頭。
他拚命掙紮,一邊大喊:“放開我,放開我!”
他喊了幾聲就被敲暈在了地上。
陶正則坐在餐桌前,桌上放著一個多拉愛夢造型的藍色蛋糕,蛋糕上插了八根蠟燭。
旁邊一束玫瑰花開得正豔,花瓣上灑了水珠,看起來像早晨的露水,充滿愛與希望。
陶正則看了一眼時間,準備給宋柔打電話,開車接陶維維回家。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通網絡撥號,以為是廣告,他掛斷了。
對方打來了第二遍,然後是第三遍。
陶正則接通,裏麵傳來陶維維的驚恐的聲音:“放開我,放開我!”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他喊道:“維維!”
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緊張這個孩子。
對方用了變聲器:“十點二十分到政法大學漣漪園人工湖邊,不許報警,不然你將看到你兒子的屍體。”
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陶正則顫抖著放下手機,像是視力失效,他眼前被一片血紅色淹沒了,恍惚中,他看見妻子難產時,手術室裏止也止不住的血,那血流到了地上,他看見躺在血泊裏的兒子。
陶正則衝出大門。
他並不是全無理智,這半年裏發生了很多事,他深知自己被警方懷疑和監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