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3)

師長命令,送一車西瓜慰問修建綜合戰術訓練場的弟兄們,你們辛苦了!”

大解放開到宿營地。戰士們興高采烈地爬上車,朝車下卸圓溜溜的黑皮大西瓜。車上的戰士用拳頭砰地將一個熟透了的西瓜砸開,用手抓一把黑籽紅沙瓜瓤吃了起來:“甜,真甜!”底下的戰士不停地催:“快,快卸!”笑鬧著便有西瓜砰地掉在地上摔成兩瓣……

“花尾巴狗,你都快成野人了!”高玉婷望著臉色黑紅的陳軍心疼地說:“軍裝幾天沒洗?”

“報告高司令,三周沒細了。”陳軍敬了個納粹軍禮。

高玉婷笑道:“永遠沒有正經的時候。”

“狗尾巴花,夜裏做夢想花尾巴狗了沒有?”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高玉婷笑著搖了搖頭。

“上帝!”陳軍做出痛心疾首的滑稽樣子:“這多麼不公平,花尾巴每天晚上對著沙漠裏的月亮狂叫,我要狗尾巴花!狗尾巴花卻連夢裏都不肯見一次……”

“叫去吧,當心把狼招來了!”

“玉婷……”陳軍的眼睛燃燒起來:“我喜歡你!”

“你幹什麼?”高玉婷紅著臉說:“戰士們都朝這邊看……”

“我們到前麵沙棗樹林去!”

“我不去!”

“為什麼?”

“你現在正處於我父母的考驗時期,修建裝甲兵戰術綜合訓練場對你來說是一次機遇,也是挑戰,表現好了,愛情的天平上就多一個籌碼,表現不好,愛情的道路上就多一份阻力,如果因為你的不良行為導致了嚴重後果,孰重孰輕自己掂量吧。”

“那讓我再多你幾眼!”陳軍抓住高玉婷的胳臂深情地望著她白玉一樣的臉盤:“瘦了,但比以前更漂亮了……”

“排長——”八連一個戰士大叫飛跑過來喘著氣說:“你……快過去看看……營長……營長……”

“營長怎麼了?”陳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營長暈倒了……”戰士大哭道:“叫都叫不醒!”

“快走!”

陳軍高玉婷趕到坦克駕駛場工地,幾個幹部戰士已經將李紅亮從工地抬了下來。看著牙關緊咬、臉色蠟黃的李紅亮,高玉婷當機立斷:“快把拉西瓜的卡車叫過來,趕緊送師醫院!”

“營長為了提高施工進度,連續三天三夜沒休息了,他是累倒的……”八連那個戰士抹著眼淚說。

大解放開了過來,高玉婷抱著李紅亮坐在駕駛樓裏,陳軍帶著幾個戰士站在車廂。大解放風馳電掣般向師部醫院方向駛去。

隱隱的雷聲滾過烏雲翻滾的長空,孕育著暗夜裏一場暴雨的到來。高戰元穿著白大褂在搶救室的走廊裏踱來踱去。副師長、副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後勤部長、技術部長、坦克B團團長、政委等人都緊張地擠在走廊的甬道,同師長一樣等待著搶救結果。

搶救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院長從裏麵走出來。

“怎麼樣?院長,李紅亮得的什麼病?”師團領導一起擠過來問。

院長徑直走到高戰元麵前,摘掉口罩,表情沉重地說:“師長,李紅亮同誌的病情很嚴重……”

“到底是什麼病?”高戰元用銳利的目光盯著院長的眼睛。

“由於勞累過度,紅亮同誌潛伏很久的黃疸肝病毒炎突然爆發,這種爆發性黃疸肝炎來勢凶猛,可能會致人於死地!”

“李紅亮同誌是為了修建綜合戰術訓練場病倒的,你們醫院必須想辦法救活他,這是一項政治任務!”高戰元陰沉著臉一字一頓道:“有條件要搶救,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搶救,這是師黨委的命令!”

一道閃電劃過夜的長空。沒多久,一個沉悶的雷聲就在醫院的上空炸響。伴隨著這聲轟隆隆的驚雷,暴雨唰地來了……

“我們醫院全體幹部戰士會竭盡全力同死神搏鬥,想盡一切辦法挽救李紅亮同誌的生命,但是……”

“我不要但是!”高戰元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我要他活著!”

“師長,醫生不是上帝,你要做最壞的打算。”同師長同年兵的院長拍了拍高戰元的肩膀,戴上口罩又回到搶救室去了。

“去火車站接李紅亮家屬的車怎麼還沒有回來?”高戰元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高師長,鐵民同誌剛打電話過來說,火車晚點半個小時。”新任的坦克B團團長焦急地說。

“雨夜坡陡路滑,叫司機路上一定要慢些!”

“是!”

搶救室的應急報警器突然高一聲低一聲地響了起來。搶救室門上的紅燈一閃一閃。

“病人沒呼吸了!”

“快,快把氧氣瓶推過來!”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女兵連忙跑出來,穿過醫院病房長長的甬道,去取平常幾乎不用的大氧氣瓶。

不一會,兩個女兵推著氧氣瓶飛跑過來:“各位首長,麻煩讓一讓!”師團領導連忙向讓出一條生命通道,讓兩個白衣天使的氧氣瓶車過去。

一輛北京吉普穿過火車站大雨中熙熙攘攘的人流,穿過黑暗的雨夜,沿著車站通往市區的簡易公路一路駛了過來。車前玻璃上的刮雨檔來回閃動,刮不盡越來越多雨水。

“參謀長,紅亮到地怎麼了?”李紅亮在鄉村當教師的妻子魏水英問道。

“水英同誌,不要著急,他在修建師戰術綜合訓練場的時候突然暈過去了,可能是勞累過度,也許休息幾天就好了。”

“嫂子”抱著李紅亮三歲兒子李小柱的陳軍回答道:“我和營長一直在一起施工,他就是幾天幾夜沒休息累的。”

“小陳叔叔,爸爸為什麼不來接我和媽媽?”手握模型坦克的李小亮仰起蘋果一樣的臉蛋問道:“他病了嗎?”

“爸爸累了,正在醫院休息,叔叔來接你不好嗎?”

“好!”李小柱嘟噥道:“小陳叔叔,你明天帶我去坐坦克,爸爸老騙人,我和媽媽每次來,他都說帶我去坐坦克,結果一次也沒去!”

“叔叔帶小柱去坐坦克!”陳軍的眼睛潮濕了。

搶救室的應急燈熄滅了。

唐雪雁、柳菲菲、何嘵慧等人跟著院長走出來。

“我們盡力了……”院長平靜地說:“很遺憾,沒能挽回紅亮同誌生命。”

摘掉口罩的唐雪雁衝著丈夫點了點頭。

一行淚水沿著高戰元剛毅的麵孔無聲地滑了下來……

兩個女兵推著李紅亮漸漸冰冷的遺體從搶救室裏緩慢地走出來。走到高戰元麵前,手術車停了下來。高戰元揭開蓋在李紅亮臉上的白床單,走到生命盡頭的年輕營長像睡著了一樣,顯得非常安詳。

“你怎麼就走了,你怎麼就這麼走了……”高戰元流著淚水痛惜地哭著自己的老部下。

在場的人都流下了淚水。

噔噔噔,隨著緊張而有節奏的腳步聲,閻鐵、陳軍陪著李紅亮的妻子來到搶救室的樓道。

“師長,你怎麼也在這裏,紅亮他怎麼了?”魏水英焦急地問。

“水英同誌,紅亮是個好同誌……”高戰元強忍著悲痛說:“他走得很安詳……”

一個女兵流著淚揭開了白床單。

“紅亮——”魏水英衝過去,抱著丈夫的遺體放聲大哭:“不是說好了,今年探親你要到我去祁連山草原嗎,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同誌們,”高戰元站在萬人追悼會上一臉悲壯地說:“坦克師的建設裏程裏,凝聚我們一代代坦克兵的心血、智慧和汗水!雖然沒有戰爭,但照樣有人把一腔熱血灑在這裏,用青春和生命鑄起了鐵甲軍魂。李紅亮同誌就是這樣的勇士、就是這樣的英雄!他們的生命沒有終結,他們青春的身影融進了我們的滾滾鐵流,他們的呐喊換來千萬鐵甲的轟鳴!他們是共和國的驕傲,是我們坦克A師的自豪!一個李紅亮倒下了,千萬個李紅亮站起來,鳴炮——,為我們的兄弟送行!”

坦克B團的9輛坦克昂首挺立,向遠處的天狼山連續射出九發曳光彈……

正當高戰元積極推行訓練改革,大刀闊斧抓全訓,欲把坦克A師鍛造成西部戰區的“軍事鐵拳”時,第四任政委提升後,軍區任命的坦克A師政委卻是高戰元的死對頭——餘化龍。

餘化龍在D軍當秘書處長期間,充分發揮他圓滑處世善於平衡領導關係的特長,,搏得集團軍軍政主官的一致好評。軍長愛人住院了,他守侯在病榻前連續幾天不休息,眼睛熬得像兔子的眼睛一樣,弄得軍長都不好意思了。政委老娘去世了,餘化龍帶領秘書處全體人員。帶著幾個軍車驅車幾百公裏來到政委老家,布置靈堂,親自撰寫挽聯,買菜購物,協調通知政委部隊的戰友、同學和故舊,送老人出殯那天,他攙扶著政委,政委哭他也流淚,同政委一起跪在墳地裏為老娘燒花圈、燒紙錢,獻供品,忙得人都瘦了一圈,眼睛黑得像熊貓。政治部主任家裏的糧油菜供給、灌煤氣、疏通下水管道等,本該警衛員和秘書抄心的事情,餘化龍一個人全部承包了。主任家裏人都看不下去了,怨主任把堂堂一個正團幹部當下人使用。餘化龍卻振振有辭地拍著胸膛說:“那有啥?主任就是我親哥,別說幹點粗活,就是讓我舍身炸碉堡也願意!”餘化龍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是:“保障首長衣食主行就是我們秘書處的工作,首長滿意不滿意是檢驗我們工作的唯一標準。”有一次,集團軍開黨委擴大會,餘化龍給軍長送文件,正為某師發生特大安全事故的軍長把文件啪地扔到門外。餘化龍將笑著將文件拾起來站在門口一直等到會議結束。見軍長走過來,餘化龍又一次將文件送到軍長麵前,餘怒未消的軍長看也不看,啪地將文件摔在餘化龍的臉上。要是一般軍人早就發怒了,餘化龍卻笑嘻嘻地接過軍長手裏茶杯說:“軍長,你摔的好,你摔了,心裏的怨氣怒火發出來就好了。”一直把軍長跟到辦公室,軍長想起自己的行為,要給他道歉,餘化龍卻嚴肅地說:“軍長,你永遠都是正確的,你要指揮千軍萬馬,工作那麼忙、那麼累,你沒罵我,你就是日娘叫老子罵我,我也願意,總得讓您有發泄的機會……”餘化龍經常拍著胸膛向軍政委表忠心:“政委,你就是蹲監獄了,我也會給你去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