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梁珂身體壓在那顆嘶嘶冒煙的手榴彈上的時候,他後悔了。
“這輩子算是到頭了,再見了老爹老娘,再見了我那夢裏的姑娘”,這是梁珂最後的思緒。無論他有多後悔,隨著一聲巨響,梁珂這光榮的解放軍戰士,尖刀班的班長,一米八十多的身高,一百五十多斤,被那個新兵蛋子扔出來的手榴彈變成了渣,二十幾年渾渾噩噩的人生結束了。
“我的天,不會這麼快就投胎了吧!這閻王爺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梁珂隻感覺自己身體撕裂成碎片的痛苦還沒有完全反射到大腦,一陣耀眼的白光就將粉碎的軀體包裹起來,眨眼功夫重塑了身體,那次眨眼剛結束,眼皮才嵌了一條縫的時候,他就驚喜的發現,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毫無疑問,這裏是美的,至少在梁珂上一輩子的那些年裏沒親眼見過這麼美的景色。藍藍的天上緩慢飄動著幾朵淡淡的白雲;眼前的一池湖水平靜清澈,就像一麵鏡子,偶爾泛起點點漣漪,也不知道是哪條魚兒上來休息換氣打破了平湖的寧靜;湖邊不知名的巨樹參天蔽日,鬱鬱蔥蔥,微風襲過沙沙作響,就好像有精靈在樹間舞蹈;金色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暖的、癢癢的,把湖邊白色的鵝卵石都鍍上了一層金色。此刻,梁珂就躺在湖邊的這片石灘上。
“我的個親娘,這閻王對我是真不錯呀,給我整到畫裏來了呀!”
“感謝閻大哥了!”梁珂激動地一下坐起來,三把兩把將軍裝扒下來扔到地上,猛地起身,準備好好洗一下這具身體的時候,左小腿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梁珂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眼睛瞪著壓在腿上足有磨盤大小的一塊巨石,一邊哆嗦著一邊破口大罵:“這是哪個缺心眼的玩意,蓋房用的基石咋放在了老子腿上,老子保佑他生孩子沒********完了,這條腿算是廢了。閻王老子也是個糊塗鬼,轉世再來我感激你,可怎麼的也不能上來就給個殘疾證啊!我到哪裏領那傷殘軍人補助呢?這閻王殿上不會是衰神執政了吧。”梁珂是一邊哼哼一邊罵,罵夠了腿也沒了知覺,這時候才想起來隊伍裏軍醫的教導,如果肢體損傷時間長了不處理,真能導致終身殘疾。想到這,梁珂驚出一身冷汗,這條腿再被大石頭壓一會兒,估計就真要領殘疾軍人補助了。
“來人啊,救命啊!要死了呀!”梁珂采取了最有效的自救措施,扯開了破鑼嗓子衝著樹林子就喊開了。
“哪位過路的神仙、殺賊的遊俠救救俺這苦命的孩子啊!”梁珂邊喊邊用手推那塊該死的石頭,希望能把腿從石頭下麵抽出來,可是現實是殘酷的,這塊巨石怕是有千斤重,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紋絲不動。他足足折騰了兩個小時,一直到天上那金燦燦的太陽變得火紅火紅,馬上要掉到林子後邊藏起來的時候,那石頭還是穩穩地壓在他腿上。梁珂是又疼又累,渾身上下跟散了架子一樣,再沒有半點力氣,當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輝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可憐的梁珂終於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珂被一陣“嘩嘩”的石栗摩擦聲驚醒,幾年的武警生涯鍛煉出他敏銳的直覺和綜合分析能力。過往行人不可能深更半夜在這荒山野嶺趕路;如果是因為聽到自己的呼喚來救自己的人,在這身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肯定要先喊話,來確定自己的位置;如果以上兩點都不是,那麼能在野外弄出這麼大動靜的,隻可能是夜間活動的掠食動物。看來真是禍不單行,危險來了。
眨眼間梁珂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於是馬上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梁珂先脫掉自己右腳上的臭膠鞋;抽出腰裏的皮帶,纏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摸到脫在地上的軍裝,再摸一塊榴蓮大小的石頭包在軍裝裏,用兩隻袖子綁緊了,死死攥在右手裏;身體匍匐在地上,耳朵緊貼地麵,屏住了呼吸。
夜裏山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湖水在潮汐的作用下也嘩嘩地拍打著岸邊的碎石灘,再加上那越來越近的石栗摩擦聲相互交織,讓梁珂這個在戰友眼裏的“梁大膽”也不禁膽寒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