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我和陳梓鬱認識也有三四年了,我們擁有這個世界上除了血緣之外最親密的關係,可是我始終看不透他。
暖黃色的燈光將富悅商場的專賣店映照得如同水晶玻璃的方盒子,每一個盒子裏盛放著不同的昂貴美物,柔軟的純羊毛米色開衫、小牛皮的短靴、碎花的真絲雪紡衫、特殊印花Logo的名牌包包、德國定製的限量版筆記本套……年輕的店員們都有一張親切的俏臉,笑意盈盈的,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就刷卡埋單。
我每次跟著陌桑逛富悅,都會深深地意識到自己就是個土包子,進商場前會心虛地考慮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陌桑試衣服的時候我就坐在沙發上休息,因為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價目牌上的數字一定很可怕,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顧昭昭,和你逛街也太解High了。”陌桑穿著新衫從更衣室出來,一邊照著鏡子一邊對我說。店員殷勤地替陌桑拉整齊肩線,又蹲下身去為她扣上鞋扣。
她像女王一樣。
“誰讓你要來富悅的,如果去我的主戰場,我一定買個風生水起。”在我心裏富悅就是一“屠宰場”,像陌桑這樣的富婆就是一隻隻肥美的羊羔。
“喲,還是我的錯了?”陌桑笑著白我一眼,她當然知道我說的“主戰場”就是位於火車站旁的服裝批發市場,“陳梓鬱有的是錢,你幹嗎替他省錢?”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一時語塞。
陳梓鬱確實待我不薄,腳上的新款Prada皮鞋就是他買給我的,還有身上的大衣、手裏的Gucci包。他每次送我東西的時候都已經去了吊牌,要不是陌桑識貨,我都不知道原來這些東西都很不便宜。
他送我我便收著,這是他的事,可是我卻沒辦法厚著臉皮刷他的卡。
我也曾對陳梓鬱說過,別再送那些昂貴的禮物給我了,那些名牌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我說完之後陳梓鬱頭也沒抬地“哦”了一聲,下次送禮物還是照舊,甚至比之前的更貴。
後來我就明白了,陳梓鬱是個喜歡按自己想法行事的人,他聽不入耳的建議隻會造成他的變本加厲。
“這件,這件,還有那件酒紅色的花苞裙,都給我包起來。下次上新款了再打電話給我。”陌桑沒問價格,直接抽出錢包裏的金卡遞給店員。她察覺到我在看她,轉過頭來衝我微微一笑,“反正不是我的卡,不花白不花。”她的笑容很美,但是眼瞼垂下去的時候,她的目光卻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讓我努力花陳梓鬱的錢,可是她努力花著別人的錢,卻一樣不開心。
刷完卡,店員將衣服一件一件折疊整齊放入購物袋後,恭恭敬敬地送陌桑和我出門:“林小姐、顧小姐,歡迎下次光臨。”
陌桑點了點頭,拉著我準備向下一家店走去的時候,顧祈的電話來了。
“昭昭,晚上出來聚聚嗎?”
“都有誰啊?”我隨口問著,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陌桑。
陌桑用口型說:“你去吧,我晚上還有約。”
顧祈還在賣關子:“你來了就知道了。”
“裝什麼神秘呢……好啦,到時候見。”好久沒唱歌了,前幾天我和燦燦在寢室裏吼了幾嗓子覺得不過癮,正想找朋友一起出來唱歌,顧祈的邀約來得正是時候,我不禁有點躍躍欲試。
“錢櫃406,晚上七點半,不見不散。”顧祈聲音帶笑地掛掉了電話。
“看樣子你們晚上的攤子還挺大。”錢櫃四樓都是大包廂,陌桑組織過幾次公司活動,當然不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