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郎一下就聽出唐氏的意思,他看著兩個年紀差了四歲的兒子,心情真是難掩複雜,一個是自個的陰暗心思被爹娘都知道了,叫他相當難受,另一個則是他把兄弟倆的情況帶入到倆個兒子之間,心態一下子就崩了。
興許每個人都是這樣,有些事情自己能做能想,就是不願意讓孩子也跟著自己一樣,張大郎心裏有些掙紮,也真是難受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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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美娘是從婆婆那裏知道這些事情的,她送完張玉寒出門就又把《五禽戲和養生法》翻了一遍,打算找幾個能家常食用的藥膳方子出來。
唐氏便是這時候過來的,羅美娘心知婆婆的用意,等到張玉寒回家,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張玉寒坐在浴桶裏泡著熱水澡,也挺意外,沒料到老頭子還有偏著他的時候。
羅美娘吩咐完丫鬟把張玉寒下午穿的舊衣裳燒掉,又過來往桶裏倒了半桶熱水,看熱氣騰騰冒上來,才道
:“我不管這些事情,不過我覺得娘跟我說這些,是想你過去跟公公開誠布公說一回話,你自己覺得願意,你就過去。”
察覺到張玉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羅美娘想想又補充了一句道:“你要是覺得去大房不太好,我就在家裏燒兩個菜,把爹請過來,你們喝兩杯。最好這事在你去縣裏之前就幹完,日子拖得太久就沒意思了。”
說著身後的妞妞突然扶著炕桌站了起來,羅美娘趕緊過去把閨女抱住,也沒空再理張玉寒,兩母女咿咿呀呀地說了一會兒話。
張玉寒泡著澡,過了一會兒自個擦幹身子穿了衣服過來,很自然道:“我白天還得去別的村子瞧瞧,就明日晚上吧,我也聽聽老頭子是什麼想法。”
唐氏聽說張玉寒要請張大福吃飯,也覺得小兒媳婦辦事聰明,到時候父子倆要是能趁此機會把心結解了,她這當娘當人媳婦的,以後就不會當夾芯板了。
婆媳倆商量菜單,羅美娘道:“娘幫我問問村裏誰家還有雞,之前發生那些事,我把家裏的活雞活鴨都殺了,做了不少雞肉包子雞絲餃子。今晚我想做個藥膳蒸雞,到時候爹跟相公都能補補。”
唐氏就答應下來,因著藥膳雞燉的時間長,她也沒耽擱,拿了錢就出門。
等到活雞到位,羅美娘已經燒好了燙雞毛的一鍋水,唐氏看羅美娘帶著麥苗殺雞洗菜的,想想就拿了盤大蒜在一旁剝著,幹活的時候唐氏還問了羅美娘一聲,張玉寒說請客吃飯時是啥表情。
羅美娘回想了一下:“沒啥表情,就這麼說出口了。”
唐氏還是有些弄不準小兒子的想法,不過張玉寒都鬆口了要請吃飯,總不會是想好了在飯桌上氣人,反正過了今晚就知道了,唐氏也沒再想這事。大兒子的事情鬧得她頭大,唐氏今日讓孫子去找兒子,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倒是關心了幾句村子裏人頭換賞銀的進度。
這事一想起來,唐氏就覺得肉疼,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張玉寒居然拿不了
大份。
“這兩天去完各村,應該就能去縣上了。娘你別總覺得相公吃虧,吃虧才是占便宜。”
要是這話是別人說的,唐氏許就當真了。可小兒子兩口子的性格就不是那種喜歡吃虧的人,唐氏在心裏琢磨著羅美娘這句話,總覺得有些不同意味。她想著,這事上不會還有別的好處不能說出來吧?
這麼想著,唐氏心裏總算舒服了。
今晚這頓飯,家裏的女人誰都沒露麵。
唐氏幫羅美娘幹了一些活就回家,羅美娘燉了藥膳又殺了魚,看天色有些昏暗,自個帶著丫鬟先把晚飯吃了,妞妞最近到了傍晚總喜歡哭鬧,羅美娘做完飯菜就回去帶孩子,讓丫鬟在外麵支應著。
卻沒想到麥苗過了一會兒卻進來跟她說,外頭加了一副碗筷,張大福是帶著張大郎一塊來的。
羅美娘詫異了一下,想想也沒說什麼,她在裏屋隻管著帶孩子玩耍,等到妞妞睡了一覺起來,月亮已經上了半空。
外頭席也散了,堂屋裏都是醉鬼。
張大福和張大郎喝得倒在地上,張玉寒有些酒意,倒還能站起來。羅美娘指揮著麥苗和阿才把兩人扶回隔壁院子,自個牽著張玉寒回屋,為了他脫了外衣,又去廚下端來解酒湯,再然後張玉寒就被解酒湯苦醒了。
他吐吐舌頭,覺得舌尖全是麻的,倒還聽話,羅美娘叫他把湯全喝完他就喝了。
閨女已經抱下去讓小米帶著,羅美娘專心對付醉鬼,到她自個躺下時,身上衣裳也已經換了一身,張玉把酒倒褲子上了,她跟他貼得近,也染上不少酒意。
看男人睡得極熟,長長的眼睫毛落在臉上像小扇子似的,羅美娘輕輕扯了扯,報完仇才安心睡下。
睡到半夜羅美娘被身側的男人抱住了,男人就像個火爐似的。
羅美娘睜開雙眼瞧著屋頂一會兒,才伸出手把他推開,挨挨蹭蹭的張玉寒還起了反應,羅美娘嗅到他嘴裏的酒氣,直接把放床頭的帕子塞他嘴裏,把人噎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