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朝,永明二十三年,北陽府北關縣南山村。
眼瞅著快過年,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北方的寒風帶著冰雪的冷意,在屋外呼嘯而過時,總有種能透過襖子穿透骨頭的錯覺。
往年像現在這麼冷,得是融雪之後的事情。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下過雪後,太陽一直沒出來過。
羅美娘做完早飯從灶屋回到正房時,整張臉都快凍木了。
她拿火折子把炭盆重新點著,因著木炭煙氣大,她又把木門推開一點,隨著刺骨的冷風飄進屋裏的,是牆對麵嫂子訓兒子的聲響。
隔壁住的是張家大房。
早在羅美娘嫁過來不到一個月,老張家就分家了,一堵牆把一個院子格成兩半,公婆跟著大伯子一家住隔壁,她嫁的是張家的幼子張玉寒,不在同一個屋簷下,到底少了不少麻煩。
此時外頭孩子大哭的聲音別提多響亮,羅美娘卻走了神,她把雙手放在炭盆上靠著,眼神時不時落在裏屋那道簾子上。
那會兒因著分家的事刺激太大,張玉寒一時蒙頭就跑去縣裏私塾當了長工。
男人是昨夜到家的,進家門時整個人都快都凍成冰溜子,一早起來時羅美娘就沒舍得叫醒他,此時裏屋中呼嚕聲不斷,想想就知道他趕路回家累成什麼樣。
羅美娘一早上心神不定的原因卻不是因為丈夫回家的事,她在外頭猶豫不定了好一會兒,因為走神,手放在炭盆上沒注意差點就被燒著了,好半響,才終於下定決心進去。
許是聽見聲響,屋裏睡得露出健壯臂膀的男人說了一句含糊的夢話,又翻了個身子。
羅美娘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他頭頂三尺的位置,確定張玉寒還在睡夢中,她才伸出了手。
就像觸碰了什麼開關似的,羅美娘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經過觀察後確定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到的界麵:
宿主:張玉寒
頭銜:大慶朝名臣
狀態:未分化
備注:
名臣,擁有賢臣、佞臣兩種發展路線,同時也有流芳千古和遺臭萬年兩種後果,人物處於未成長狀態,請謹慎選擇。
這是一個叫千古名臣圍觀係統的光屏界麵。
從昨夜能看到這個界麵到現在,羅美娘都覺得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反正在一連串錯綜複雜的發展後,她還是能看到係統,也還能看到張玉寒在係統光屏上的各種操作。
羅美娘是傳說中的胎穿,上輩子死後碰上一夥外星人正在做位麵穿越實驗,每個實驗對象都配有一個金手指係統,她也不知道哪裏符合實驗條件,就這麼趕鴨子上架地上場了。
原本有穿越有係統,羅美娘一開始也以為自己終於能開啟霸氣側漏的新生活,再未料到據說高科技的金手指係統能這般不靠譜,十幾年下來連個鳥影都見不著。
等到第二回見著,便是響徹天際雷聲下的一觸即發,若不是張玉寒路過拉了她一把,她當場就得去閻王殿報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巧合,係統雖然被天雷劈散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卻化成一個光屏,轉移到了張玉寒身上。
而她還沒從這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回過神來,張家就讓媒人前來提親。張玉寒打小名聲在外,幹起農活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平日沒事也愛上房揭瓦,在村裏打架就沒人打得贏他。
她娘家人嫌棄自不必說,羅美娘卻總記得那種千鈞一發時劫後餘生的感受,如烙印在她記憶裏一般,至今想起來她還得捂著胸口。
在這種特別的感情下,係統易主的複雜滋味某種程度上也淡化不少。
得說張玉寒也是敢做敢當,羅美娘算是明白為什麼世上壞男人總是招女人喜歡。
張玉寒不幹愛活受不了委屈的事自個也承認,他說自己吃喝嫖賭樣樣不沾,其實沒覺得自己有多大問題,可外頭總有這樣那樣的討嫌鬼,好事不幹眼睛隻盯著別人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就跟蒼蠅一樣隔三差五總要嗡嗡叫一回。
羅美娘不留神被他這話逗得一樂。之後又聊過幾回,張玉寒覺得她看上他格外有眼光,羅美娘也覺得他毫不造作一男的。她點頭答應這門親事後,家裏頭爹娘差點沒炸了。
直到秋收之前,親事才算正式定下來。
九月初辦的喜事,沒幾日羅家就分家了,哪怕分家之後丈夫又離家做工,羅美娘也覺得這日子挺順當的。
及至昨夜,張玉寒從縣裏回來,她幫他解發髻時,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按鈕,這個界麵突然出現,張玉寒似乎對這個界麵一無所覺,她雖是不動聲色地瞞了過去,可一晚上腦子全是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