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0(1 / 3)

她仿佛事先就知道了一切。李羊群無聲地伸出自己的大手把那雙小手在臉上捂了片刻。

那次按摩結束後,李羊群是第一次在按摩間裏打量一個女孩。他覺得這個年輕的女孩子臉上有一種成熟鎮定得讓他驚心動魄的東西。

她知道,他遇到了一個和他一樣懷了委屈的人。李羊群那一時間是應該讓自己覺悟的。李羊群再來按摩間是直接奔了圓圓過去的。圓圓有一種預感,她覺得李羊群肯定會約了她出去,她隻是想不出李羊群會用什麼方式約她。圓圓的正常按摩做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打電話找她。閱圓去接那電話,那時李羊群就睜開眼睛看她。是一個熟人打來的,約了她出去吃飯。圓圓眼前晃著李羊群看她的目光,圓圓就找了個理由推辭了。圓圓回來的時候有點兒心神不定。李羊群仍然是睜了眼睛看她。圓圓的心裏就安適了一些。他和她不說話,但是他和她的心裏好似是有了長久的默契似的。李羊群走的時候在圓圓的手裏迅速塞了一張字條,毫無疑問是提前寫好了的。圓圓覺得她那天的那一著是押對了。

圓圓下班前,洗了澡,特意把自己弄得更精彩些那些女孩們就起哄,說團圓你是不是相對象啊?圓圓不理她們,她的臉上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腳腕的笑。

圓圓從雅園洗浴中心出來的時候,李羊群的車子已經在門口不遠的地方等她了。白色的本回雅閣,很有一些奢華。

但圓圓一點都不驚奇。倒是李羊群一瞬間有些奇怪或者失落,在心裏快速地閃爍了一下,他再次覺得這姑娘是有些不同凡俗的。

李羊群問了圓圓的名字。圓圓說我叫圓圓。李羊群就告訴她他叫李羊群,李羊群說,你就稱呼我李哥行了。

李羊群帶圓圓去吃了肯德基,他好像知道圓圓的口味似的,間都沒問就要了辣雞腿漢堡,還要了一大包香辣雞塊,要了可樂,要了薯棒和奶玉米。李羊群自己隻吃了一隻田園堡,然後就停下來看著圓圓吃。圓圓突然有一種喪氣的感覺,她預感到等她吃完,這個叫李羊群的男人立馬就會送她回去。

圓圓吃了很久,圓圓把李羊群給她叫的所有的東西都吃掉了。圓圓想,她能多吃一點就會挽回一些失望。圓圓終於吃完了,圓圓又坐到了李羊群舒適的車子裏。她滿心想聽到的是我帶你去賓館吧圓圓。可李羊群卻說,我帶你去喝茶吧圓圓。因因是跟了這個叫李羊群的男人第一次走進省城的茶館。圓圓覺得那裏燈光朦朧著,裏麵的人說話時細聲細氣的,服務生走路都輕手輕腳的,是一個非常雅致的去處呢。閨閣注意到了,李羊群請她吃飯總共花了不到一百元錢,可李羊群在這裏要一杯龍井就花了一張大票。李羊群讓圓圓自己點,圓圓淨在茶單子上瞅價錢了。一瓶礦泉水要二十五元,可礦泉水是單子上最便宜的了,她就指了礦泉水。李羊群說,礦泉水沒意思,你不習慣喝茶,就要杯玫瑰花茶吧!圓圓手裏還拿著單子,就又瞅了一眼價錢,五十元。她心裏又有了一股子沒有緣由的沮喪。李羊群也不看她的臉,又點了幾樣茶瓜子點心。

那漂亮的玻璃杯子裏是放了些許的花和茶,水是續了又續。圓圓想,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李羊群慢慢地品著茶,說著一些散碎的話,那聲音就像粘在杯子口上,斷斷續續地像茶煙一樣漂浮著。李羊群有一刻說圓圓你的性格有些像我的夫人,包括喜歡吃的東西。圓圓的表情緊了一緊,分明想說什麼,但她到底沒有打問他夫人的事情。李羊群再說些慢條斯理的、適合聊天的話題,圓圓一句都沒有昕進去。李羊群仍舊說他的,他把圓圓當做一個成熟女人了,他甚至把圓圓當做一個城市裏的知識女孩了。圓圓作為一個聽眾,那傾昕的狀態也確實做得非常好,她的兩個眼睛自始至終有禮貌地盯著李羊群的眼睛,她在李羊群詢問她什麼的時候,不失時機地點頭或者搖頭。她心裏卻盤算著,走的時候能不能把他們要的一大堆點心打包帶回去當做明天的早點啊!

那杯頂級的高原玫瑰被開水浸泡得鮮豔無比,香氣誘人。可圓圓已經喝不動了,圓圓把玩著杯子裏的花朵,圓圓的心情越來越灰暗,就像那些玫瑰一樣,剛被開水澆灌的時候,還泛著鮮豔。幾泡下來,已經變成暗灰的茶泥了。圓圓的心裏難過得要死,她是沒有時間陪這個人這樣消磨光陰的呀!

圓圓的確是個懂得禮貌的好女孩,圓圓心裏無論有多難過,她的臉上始終沒有流露出一點點的不耐煩來。

圓圓是在子夜時分被李羊群送回家去的,她的耐心似乎已經到了極限。這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她想。

李羊群沒有要求去她那間租來的小屋,圓圓提前已經知道,結局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圓圓沒有料到的是,在李羊群送她下車的時候,卻在她的手心理塞了一個紙包,同下午塞那張字條時的情形差不多一樣,迅速準確,多少有一些慌亂與不安。圓圓是通過那隻白暫沁涼的手得到這些信息的。圓圓緊攥了紙包上樓開了門鎖,她打開燈,用後背抵住門,迫不及待地抖開那薄薄的牛皮紙信袋。她提著心想,該不會又是一個大失望吧?圓圓看到了嶄新嶄新的一遝老頭票。雅園的女孩子們都把百元的票子叫做老頭票。

圓圓閉上眼睛,把那遝老頭票一字排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然後又拋向屋頂。票子紛紛揚揚落下來,圓圓半天都沒有睜開眼睛。

李羊群請圓圓吃了肯德基,喝了玫瑰茶,給了她整整十張老頭票。但是李羊群從頭到尾手都沒有拉她一下。李羊群與別的男人確實是不一樣的。圓圓同李羊群的交道就是從那時開始的,距今大概有兩三個月了。李羊群每個禮拜六的下午準時來雅園拯救自己疲倦的身體和靈魂,他已經是圓圓固定的客戶了。真是這樣的,不單是那些女孩子們,連做派誇張的女經理看到李羊群都會柔了嗓子說,李老板啊,圓圓姑娘可是等著您呢。

圓圓在心裏算著,李羊群帶她出去已經是第十二次了。李羊群每次帶了圓圓出去照例都是先吃飯,然後去喝茶。圓圓總是在被李羊群送回家的時候得到一個小小的紙包,當然不是總會像第次那麼多,可是比起別的客人,仍然算是不少的。何況,圓圓根本什麼都沒有傲。圓圓隻是一個陪伴,一個昕眾。她隻是需要在那麼一個固定的時間,固定陪伴個人,昕一個人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或者僅隻是陪他坐一坐。

這是一個寂寞的人!這段休息時間分明又是一段寂寞的時間!

圓圓是一個好聽眾,圓圓是一個好的陪伴者。圓圓一般情況下不發表意見,圓圓隻是點頭或者搖頭,圓圓用麵部表情表達她的理解與認同。

那是一段非常特別的日子,圓圓知道了一個叫李羊群的男人的許多事情。這個叫李羊群的男人卻幾乎對這個叫圓圓的姑娘一無所知。

李羊群,男性。曾經是某國家機關的公務員,曾經是某市國家機關被正式任命的副局長。李羊群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很漂亮很出色的夫人。李羊群卻因為與另一個女人的一次豔遇把他青梅竹馬的,很漂亮很出色的夫人給弄丟了。李羊群當然算是很英俊很出色的男人了,能夠與其夫人相媲美。李羊群的前夫人卻帶著她與李羊群共同生育的兒子,嫁給了另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

李羊群對圓圓說,這個世界太混亂了,太混亂了。然後把頭埋在自己的手掌裏。那個時候他就像一隻脫離了羊群的羔羊,被傷悲和孤獨一層層地纏繞著。

圓圓想這個世界並不算太混亂,隻是這個叫李羊群的男人有點兒混亂。

李羊群是辭了公職的。李羊群丟了老婆覺得很沒麵子。李羊群覺得老婆兒子都丟了還當什麼副局長!就像一個丟了羊群的羊還有什麼資格當頭羊!李羊群現在自己搞了個文化傳播公司。李羊群寧願自己走羊腸小道也不想同過去的朋友混在一起。李羊群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再來一次,一切重新開始!

李羊群是這樣說的,可圓圓覺得李羊群仍然生活在他的過去時空裏,他甚至像是仍舊與前夫人活在一起。

是啊,丟個老婆也許就像丟件衣服;而被老婆丟掉,就像丟掉了所有的衣服,赤身裸體地站在人前!

是圓圓自己覺得過不去的,圓圓覺得李羊群終歸是一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那方麵的欲望的。而且,李羊群是一個失去老婆的男人。圓圓很明確地表達了她的意思,她告訴李羊群,她不能老欠著他。

李羊群不老,且相貌英俊,當是一個十分優秀的男人。可圓圓總是不能確定她是否有愛上這個男人的意思。圓圓說實在的隻是覺得有一些東西是她應該付出的,否則她心裏會不塌實。

圓圓說,李哥,我不能老欠著你的惰,你什麼都可以做的。圓圓說這話的時候,這麼一個鮮嫩的女孩兒家就那樣明眸瞧齒地與李羊群的目光對接了。是一種坦坦蕩的直白,沒有一絲半點的矯揉或者造作。這真的是一個好女孩呢!李羊群這樣想。李羊群如果在這種時刻再拒絕圓圓的意思,那他肯定就不算個男人了。

李羊群送圓圓的時候去了她的小屋。

一切都顯得很合適,亦很舒適。李羊群覺得沒有任何不自然,李羊群是個懂得體貼人的男人,這讓圓圓感覺到了。

男人與男人之間是有一些不同之處的。

李羊群的禮拜六除吃飯喝茶之外,又多了一項活動內容。圓圓的禮拜六成了一個特別的日子。連老曹都覺悟到,圓圓在那一天是拒絕見他的。圓圓自己感覺,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隻不過她的那一天是相對固定給某一個人的。

李羊群與圓圓的相識叫做趕巧,趕巧遇上了,趕巧覺得合適。